犹豫许久,维托还是直言道,不确定冕下会不会觉得冒犯,或者觉得麻烦不想管。
  耶尔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半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话说,冕下……”
  维托欲言又止,不确定自己的询问有没有僭越,毕竟是另一个雄虫的家事。
  “嗯?”
  “您一直都是在这么高强度的监视下生活吗?不会觉得很不舒服吗?”
  刚才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窥探感,几乎如影随形,让他一瞬间脊背发寒,怀疑起这里到底安装了多少监视器。
  雄虫因为精神力强大,非战斗状态下,感官一般会比雌虫更加敏锐,也更容易感到不舒服。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您再怎么宠爱雌君,最好也要有一个度,不然很容易被侵占个虫空间,甚至插手虫身自由的。”
  看耶尔抬起脸,神色似乎有些不悦,维托连忙举起手示弱,又找补了几句。
  “我不是那种很封建的虫,不会满口雄虫威严什么的,但是如果雌君要在家里装监视器,以便时刻窥探我的行踪,我肯定是受不了的。”
  见雄虫若有所思,他声音低了些,继续劝道。
  “而且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您和元帅呢,如果被发现,那些无良媒体又不知道要怎么搬弄是非了。”
  “之前不是这样的。”
  耶尔将资料关上,视线扫过那些无处不在的隐秘暗光,却并没有因为维托的戳破而心生不悦,或者直接避而不谈。
  一般雄虫肯定受不了这样,在他们眼里雌虫是附属,是所有物,而自己则要时刻保持威严和话语权,这样的举动只会让他们勃然大怒。
  但耶尔现在平静得很。
  甚至他还好心提醒了一下维托不要说那么多,“这里的监控多小的声音都能收录,你还是少说点。”
  年轻雄虫顿时一脸背后说坏话被抓住的窘迫,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体侧过来。
  “咳,元帅应该不会这么记仇……吧。”
  耶尔一脸“谁知道呢”的表情,但很快就收敛起了玩笑的意味,神色认真地道。
  “他并不是我的所有物,甚至可以说不是【我的雌君或雌虫】,不管是身份还是情感上,某种意义上,我们处于绝对平等地位。”
  知道维托并不是传统的雄虫,但这一套说词仍然超前,他便只简单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长篇大论地试图说服什么。
  “我尊重他的一切决定,当然,也不可避免带着偏爱。”
  维托一脸吃狗粮的表情,“呃,所以?”
  扯远了。
  耶尔低咳一声及时打住,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会和他好好交流,但现在他生病了,所以一切都情有可原,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允许的。”
  生病了的话,在他这里拥有特权,可以被纵容一些过分的举动,而且那些本就出于爱意和不安,而不是什么囚禁欲或残虐欲。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耽搁的那两个月,西泽也不至于变成这样,生了病之后更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像是浑身毛都被打湿了的雪豹。
  耶尔对此十分心软且溺爱。
  “生、生病?”
  维托惊诧地啊了一声,一脸“这也是我能知道的吗”的表情,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元帅暗中使绊子了。
  “不是,我搜集到的消息是,元帅今天早上还在训练场大杀四方,演示如何手撕异兽呢……”
  他越说声音越小,猛地意识到一切都是小情侣的把戏,而自己不过是个误入片场的路虫。
  而且因为多嘴,已经受到了双重狗粮暴击,都是活该。
  维托闭了闭眼,假笑道,“……好的,冕下心里有数就好,我们继续说最新的情况吧。”
  他们交谈了一会。
  临近尾声,耶尔突然合上了资料,看着雄虫低声道,“能不能帮我定制一点东西?我稍后发消息给你。”
  维托不明所以,但还是应允下来。
  等他走后,客厅便再次恢复一片安静,只剩下小乌龟偶尔拨动一下水的声响,耶尔靠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阳台外的景象。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许久后才起身回到了书房。
  *
  翌日早晨六点半。
  耶尔还没睁开眼,就伸手往身旁一摸,另外半边床却已经冷了。
  “……”
  他蹙了蹙眉,很快清醒过来,隐约能听到房门外的动静,但却并不急着起身,而是往被子里缩了缩。
  西泽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天因为有重要的事,又必须提早起床准备。
  虽然知道军雌的精力和忍耐力都很强,但并不妨碍耶尔替他觉得疲惫。
  而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的离开真的给雌虫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就算接受了他回来的现实,知道他不会再离开,那份潜意识中的恐惧也没有减轻多少,甚至因为失而复得而变得有些神经质。
  耶尔又想起昨晚自己只不过是翻了下身,就被惊醒的雌虫揽进了怀里,而半夜想要上一下厕所,一睁眼就是雌虫凝视的眼睛。
  这样下去不行。
  他本想赖一下床,但想起来今天还有重要的发布会,还是强撑着起床洗漱,整理好后开门出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