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落在安托身上的,全部都是他曾经经受过的一切,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而且这才哪到哪,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头罢了。
  他转了转手腕,示意站在旁边的虫仔细看。
  “救命啊啊啊啊……饶了我!饶了我啊啊啊啊啊好痛!!”
  令虫胆寒的咔嚓声不断传来,还有血肉撕裂头骨碎裂的清脆声响,典狱长被惊得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要吐不吐。
  “真正的剧痛是连叫都叫不出声的,刚才你们用的力不对,没到那个点上。”
  西泽淡声道,被新鲜的血液喷溅了满头满脸,甚至有些挂在了眼睫上,滴答着滑入眼眶,视野都被染成了一片浅红。
  等弄完,他才终于起身,接过呈上来的毛巾擦了擦脸,看向旁边拿着刑具目瞪口呆的虫。
  “看清楚了吗?”
  那虫瞬间立正,磕绊道,“看看看……看清楚了!”
  “那就继续。”
  西泽一点点扯下了手套,神色漠然地睨了血肉模糊的场面一眼,眉眼划过一丝厌恶。
  “时刻观察他的情况,要死了就拖去治疗,治好后就继续刑讯,不要让他找到自杀的机会。”
  军雌的声音平静而不容置喙,仿佛地狱中执掌生死和刑罚的撒旦,轻易就宣判了一个生不如死的未来。
  “不!不不不不不!!!”
  “饶了我!饶了我啊啊啊!!!”
  杀猪般尖利的哀嚎在身后响起,带着怨毒的愤怒和憎恨。
  仿佛挣扎着想要爬上来的厉鬼,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拖入地狱,被酷刑折磨得不成虫形。
  “我们会看好他的,元帅慢走。”
  典狱长上前一步为他开门,恭敬至极地弯下腰。
  西泽将完全被血液浸染的手套丢开,毫不留情地转身出门,整理了一下刚才动作时弄乱的领口。
  砰。
  门在身后关上,将浓郁到作呕的血腥气隔绝,但新鲜的血液还是从门缝下蔓延了出来,一路流淌到军靴的后跟。
  “您现在是回军部吗?半个小时后有一场重要会议……”
  白朗快步跟上来,低声交代今天的日程,方便等会提前安排。
  但他的话音未落,就察觉到元帅的脚步停了一下,而后微微抬起军帽,看向对面神色苍白的霍尔。
  西泽神色平淡,等了三秒没听到雌虫说话,便径直越过他继续往前走。
  “等等!”
  霍尔还没试过被这样忽略,脸色有些铁青,但也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况且他今天来确实是有事要找希尔泽。
  西泽停了下来,但仍然没转身。
  “你真的公然干扰了审判进程,将兰斯和安托他们的死刑改成流放,私下却在对他们实施酷刑吗?”
  霍尔一边难以置信地摇头一边询问道,苍老的脸上是一片痛心疾首。
  “争权夺利没问题,有野心也是好事,你也确实有能力做元帅。”
  “——但你怎么会连底线都没有了!”
  白朗在一旁噤若寒蝉。
  这次的事确实让很多虫震惊不已,这件事如果转换一下对象他们还能理解。
  但那个在泥潭里仍然傲骨铮铮、不染臭气的希尔泽……绝不可能这般下作。
  “堕落啊!带头实施这种凌虐残忍的手段,借着刑讯的名头满足自己的暴虐欲望,以折磨敌虫为乐……”
  霍尔深吸了口气,想起甚嚣尘上的传言里那些可怖的残虐手段,恨声下了定论。
  “你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兰斯了!”
  西泽看着身前开阔的走廊,蓦地出神了一瞬,恍然感觉自己并不是在监狱里,而是二十年前的军部训练场。
  但那错觉只维持了一瞬,就彻底消散了,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他静了一瞬,突然出声道,“你知道我消失的那五年,经历了什么吗。”
  身后粗重的呼吸停了一瞬,而后便是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那也和你自己的行为无关……身为军中表率的元帅,就应该……”
  西泽似乎有些厌倦了,终于转过身看向神色变化的霍尔,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我只是把他在我身上做的事,全部还给他而已,怎么就变成罪无可赦的恶魔了。”
  他放轻了一点声音,漠然的神色泄露出一丝好笑。
  “在我被折磨被侮辱生不如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痛斥他的吗?”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老师?”
  霍尔沉默下去,垂在一旁的手微微颤抖着,几乎不敢和那双金色的眼眸对视,生怕看到什么让他羞愧至极的东西。
  军雌很少去质问什么,就算被辜负和忽视也从来沉默以对。
  他坚持那些法律或道德的原则,约束自己的行为让心和手都保持干净。
  但却只换来了更多不理解、欺辱和伤害,甚至弄脏了心上那一抹最最干净的颜色。
  守护的月亮已经被拉入泥泞,他怎么可能独善其身,继续坚持那些没用的东西,眼睁睁看着那些垃圾玷污了月色。
  “在抓住兰斯的时候,法院是不是直接判了死刑,我那时候有横加干涉吗,我现在又为什么插手刑讯,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西泽几步走到他面前,近乎尖锐地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