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只是不太喜欢,并不代表我要离开。”
耶尔轻声道,突然说起一件年代久远,但始终记得很清楚的事。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刚学走路的那段时间,即使学会了也很不愿意站起来走,因为觉得腿很痛很不舒服。”
“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生了病,但妈妈也不怎么懂,只是以为我偷懒不肯走,每次都用糖来引诱我走过去。”
“糖果很好吃,走路虽然很痛但是能忍耐,但是为了引导我多走几步,我每次快走到的时候她都会往后退,又在我忍不下去快要哭之前,把糖塞到我嘴里。”
后来那病好像自愈了,而他也没有会拿着糖果,小心温柔地引导他走几步路的妈妈了。
他每次想起来,记得的都是那糖果的甜,那些痛苦早就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大致的概念。
这世上到处都是痛苦,看不到纯粹的希望和幸福。
就连阳光洒落的温暖,和甜蜜的生活表象,都蒙着一层虚假的纱,只有痛苦如此真实,却已经不再尖锐,仿佛变成了吞下毒药毒发后的麻木。
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正在被异化,无可抑制地深陷泥泞,无力也无从逃脱命运的漩涡。
但对他来说,西泽就是那颗吊在前面,让他心甘情愿忍受痛苦,站起来跌跌撞撞去追逐的糖。
只要能一直含在嘴里,就能被那甜味长久地滋养,懒得管这生活是痛苦还是无聊,是虚假还是真实了。
耶尔将那些感受仔细告诉西泽,继而又道,“很抱歉刚才虚构了那么多幻象,那让你很痛苦吧,但其实只是一些白日梦罢了。”
“我不会有机会离开这里……当然也不会擅自回到艾塔尔去。”
他轻声道,“曾经我能抛开一切选择逃避,现在却有了不可割舍的牵挂,没办法再当缩在壳里的蜗牛了。”
耶尔没有动,雌虫也没有动,所以都看不到双方的表情,余光中却能看到雌虫抬起另一边手捂住了眼睛,急促地深呼吸了几下。
“你不用了解那边的世界也没关系,那本就和你无关,更不该从我的心结成为你的心结……太痛苦了,而且根本没有意义。”
刚才他听见的那一声啪嗒,应该是自己的日记本被碰掉的声音,雌虫很可能已经看见了上面的内容,才会想要知道那些事。
但那些和西泽有什么关系呢?
雌虫每天都有繁重的工作,陷身于各种明争暗斗中,但还是尽最大可能分出了心神在他身上,努力在各种地方照顾周到。
西泽没有义务去分担他的思念和痛苦,他也不想再用空虚、无聊、孤独等等,这些生活中滋生的黑泥去过多烦扰雌虫。
不是因为心存隔阂或不够喜欢,只是因为心疼罢了。
“大概就是这样啦。”
耶尔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并不为坦诚这些感到羞耻,或者说,有些话其实早就该说开了,其实都没什么的。
“有虫告诉我,不要表现得太听你的话,不然会被那些贵族雄虫看不起,但是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
他耸了耸肩,语调轻快,“但这里既然是你的主场,便更适合当那个引导者和保护者。”
这严密的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已经容不下更多的石破天惊——
“我首先做我该做的,然后再做我想做的。”
“我所求不多,只要我们能在一起,然后好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了。
这个愿望既简单又艰难,自己和雌虫都在为之努力,未来怎么样尚且不知,但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有意义的……”
西泽终于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低哑地道,“那是有意义的。”
耶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雌虫在回应那一句“根本没有意义”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他轻笑了一声,却也安静下来等待西泽说出所谓的意义,手指下意识在雌虫的手心里画圈圈,被那温热包裹时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今天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但好像已经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去确认对方的存在。
只是知道他坐在身边,仍然呼吸清浅,心底就已经踏实地落下一块。
西泽收紧掌心,握住那不断顽皮搔刮的手指,想起刚才没问出口的问题,张了张嘴,还是不忍打破这温馨的氛围。
雄虫说不会再离开,只是在不可能回去的前提下,而他终究不敢问——如果可以选择,耶尔会怎么做。
或许命运悄无声息,早已安排好一切,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和等待。
相信……耶尔曾给出的承诺出自和他一样的爱意,等待着被坚定地选择和偏爱,就像他一直以来对雄虫做的那样。
西泽唇角扯出一点苦涩笑意,有些仓皇地垂眸,掩去眸底浅淡的悲哀。
沉默半晌,他又突然低声道,“雄主能教我学习那边的语言吗?”
耶尔微怔。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有嗯嗯,宝宝们可以蹲一下(左看右看)(没见到sh)(放心制造车轮)
玩梗小剧场:
y:中文超级难学的。
x:有多难?我不信。
三天后——
y:是你好!不是泥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