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说之前耶尔除了疗伤外,完全执行放养政策,那现在就是粗糙中透着精细的间歇性宠爱政策。
  当他坐在沙发上时,耶尔只要看见了就会上前,释放出精神力在他身上勾勾搭搭,然后上手一顿搓揉,一直到他浑身滚烫地软倒在沙发里才罢休。
  甚至可能连雄虫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性格中潜藏着极其强势的一面,对于认定的事有种异于寻常的执拗。
  平时安静地沉潜在温润谦卑的壳子下,不会让别虫觉得不舒服,但当这种性格浮出水面的时候,就几乎没有虫敢忤逆。
  像是执着温柔软鞭,却又独断专行的帝王。
  耶尔试图和他讲道理,“这个和上次的不同,听说效果会更好。”
  “我查过资料的,重建精神图景风险很大,就算成功也不能放松,后续的疗养和恢复特别重要,比原生的图景更需要疏导,冲洗掉积压在深处的脏东西……”
  他像是在劝说一只脏兮兮的小狗洗澡,并为它的不配合而感到烦恼。
  “为什么要抗拒呢,明明你也很舒服的。”
  雄虫眉目软和,低下头看看着西泽的脸,完全没有刚才将他逼得浑身颤栗的强势模样。
  而从他开始说话,雌虫就强行压抑着平静下来,微低着头,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按着沙发上的小臂青筋毕露。
  他身形修长高大,肩膀宽阔,腰腹劲瘦,身上漂亮紧实的肌肉清晰分明,就算是半跪着,也像是会随时暴起的野兽,危险性十足。
  却对眼前暗戳戳表现出坏心思的雪白猫猫无计可施,收着力气轻轻推拒,被逼得节节后退,离妥协只有一线之遥。
  耶尔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他动了动身体,从沙发上滑下来,盘腿坐在了地毯上,凑近雌虫的脸,从下往上看着他。
  “好不好嘛——”
  雄虫鸦羽般的眼睫颤动,对着他弯了弯眉眼,像是神明饱蘸浓墨,在雪白宣纸上晕染开深浅相宜的工笔,美到惊艳。
  西泽怔怔地看着他。
  耶尔声音轻柔,像是在诱哄一只不听话的幼崽,“我们继续,好不好?”
  西泽喉结一阵颤动,张了张嘴,好半晌,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好。”
  他总是拒绝不了他的。
  ……
  他很早就注意到,雄虫有一双很漂亮的手。
  像是精心温养的白玉,从浅粉色的指甲到白皙修长的手指,再到软热熨贴的掌心,每一丝弧度都完美到像是艺术品。
  和他们这种常年摸爬滚打,手上全是粗茧的军雌不同,一点点磕碰都很明显,上次被挠破皮的手背肿了一周才好。
  但就是这双手,轻易扼住了咽喉和命脉,伸入腹腔搅弄着柔软的内脏,像是烧烫的刀刃没入黄油,轻易切割着内里软厚的脂,滋滋作响。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残忍地剖肠破肚,感到了濒死时的阵阵窒息,视野甚至出现了斑驳的重影……直至最终迸溅出温热的血液。
  一片狼藉,难堪至极。
  “……”
  西泽半睁着眼眸,恍惚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神情像是痛苦又像是其他。
  真是活该……
  他想。
  下次一定不能再被雄虫骗到了。
  西泽将流进眼睛的汗水眨去,无意识地将脸侧到了左边。
  在一片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了那条通往房间的走廊。
  又因为视角问题,形成了一片小三角形的盲区,阴影里好像躲着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有着一张强自按捺惊恐的苍白小脸,还有止不住颤抖的身体。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小的时候,他就曾经惊恐地躲藏在那里,看着雌父被雄父踩在脚下折磨,鲜血将地毯染湿了一片。
  当时雌父就是向这边侧过脸,神情苍白麻木,眼睛里空无一物,他便以为自己没被看到,原来那片阴影并不足以躲藏起一个幼崽。
  以后也会轮到他的幼崽,躲在那里惊恐无措地看着这一切吗?
  “嗯啊……赫……”
  这个想法像是一把尖刀,猛得扎入他的脑海中,将清醒的意识搅成千万块碎片。
  西泽瞳孔骤缩。
  腰腹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弹起,痉挛着挣扎起来,力度大到甚至要将耶尔掀下去。
  终年阴沉潮湿的房间,鞭子上尖锐的倒刺,看不到尽头的旋转楼梯,后花园腥臭的泥土……
  血色斑驳的剪影和凌乱的碎块在眼前疯狂闪现,将精神图景深处掀起飓风,瞬间就逼红了雌虫的眼睛。
  耳边似乎传来巨大的声响,像是重物落地,噼里啪啦碎了个彻底。
  像是多年前从头顶浇下来的酒液,和下一秒酒瓶砸在眉骨上时清脆的破裂声。
  “&t%……西哔——刺啦刺啦弃……砰!”
  他记得那个大厅的顶灯很亮,但可能酒液腐蚀了视网膜,眼前的阴翳越来越深,即将撕碎所有光亮。
  精神力撕扯到极致之际,一片温热覆在他的眉眼上。
  ——耳边尖锐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陷入停滞,像是瞬间升起了一层防御屏障,坚定不移地将他保护在内。
  凛冽的精神力找准空白的间隙强势侵入,将那些翻涌而起的沉疴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