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西泽能好好活着,顽强坚韧不择手段地拼命活着,像是除不尽砍不完,见到一点阳光就繁茂疯长的杂草——
  让他看着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耶尔叫015拿抑制剂过来,“大概就是这样吧,其他的没有就是没有,我也不想骗你。”
  直到冰冷的针头刺破皮肤将药剂注入,西泽才堪堪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样吗。
  雄虫像是养游戏中的纸片虫一样养着他,又或者是养着一个宠物,单是从这个过程中就能收获到满足和成就感。
  保证不会在他身上发泄暗无天日的欲望,不会吞噬生命和血肉,听起来似乎过于天真,但……并不是不温和美好的。
  至少对现在的他而言,就是最好的出路。
  “或者说,你会做饭吗?”耶尔沉吟片刻,突然又道。
  西泽又是一怔,“……什么?”
  “015的烹饪板块坏了,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带着一股糊味,但是我不太想换掉它。”
  耶尔幻想了一下雌虫的伤治好后的场景,“你可以留在这里,等身上的伤养好了,就负责一日三餐来抵消房租或者食物的钱。”
  “相当于我预先雇佣你做厨师,或者别的什么,用劳动换取食物和住所,等还完所有债务后,想留下来或是想走就再商量。”
  他声音笃定,“这才是公平交易。”
  雄虫的话音落下,空气陡然陷入安静,几乎能听到心脏在胸腔中跳动震颤的声音。
  西泽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卡住,没办法发出声音。
  在“被赶出去等死”和“出卖身体换取利益”两条路中间,雄虫提供了另外一条道路。
  眼前的虫真的是雄虫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由衷地怀疑。
  “这个提议怎么样?”
  眼前的雌虫神色奇怪,耶尔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语气有点难以置信,“不会你做饭也很难吃吧?”
  西泽从怔然中回神,抿了抿干裂的唇,“不是,我的厨艺很好。”
  “那就好。”
  游离的精神力感受到逐渐收敛的攻击性,耶尔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后知后觉后背渗了一层冷汗,被风一吹,冷得浑身一颤。
  那感觉好似脚踩着一条极细的钢丝索,护送着手里裂纹千千的瓷器走过了万米高空的悬崖,堪堪落在平地上。
  心有余悸,却也逐渐安心。
  *
  被弄脏的沙发套很快就被洗干净烘干,重新套回沙发上。
  沙发的面积太小,睡着很不舒服,耶尔特意又量了高度,去买了一条新的长条沙发,两个拼在一起,把狭小的地方勉强扩展成了一张床。
  西泽重伤未愈且双腿不便,没有锁链也只能被禁锢在沙发上。
  但好在旁边就是015的充电桩,小机器管家每天都要在那里充很久的电,西泽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找到它。
  而自从那天晚上之后——
  耶尔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客厅里晨光熹微,看见沙发上的雌虫正在整理睡衣的领口。
  “怎么醒得比我还早?你又不用上班。”
  他在沙发另一边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雌虫,笑意倦懒。
  西泽的作息规律严苛,做什么都干净利落,基本耶尔每次起床,都已经看见他将自己打理好了。
  而旁边就摆着一板一眼叠成豆腐块的被子。
  那是材质特别软和蓬松的丝棉被,在雌虫手里乖顺地变出棱角,像是严厉长官收拾得服帖的新兵蛋子。
  耶尔兴致盎然地拍了拍那豆腐块,被镇压服帖的被子再次变得弹软,在他手里果冻一样弹跳,“嗯?”
  “早安,阁下。”
  西泽侧了侧脸,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并不显得冷硬或冰冷,只是仍然有些不自然。
  他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只是习惯早起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也是那天晚上之后,耶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雌虫并不是特别木讷沉闷的性格,恰恰相反,他审慎而敏锐,有着军雌一贯的沉稳和严肃,只是偶尔显得过分正经。
  是……很好逗的性格呢。耶尔饶有兴致地弯了弯唇。
  不过暂时只能想想,雌虫比起刚捡回来时有好了一点,但遭受重创的身体仍然处于崩溃边缘,需要仔细疗养。
  “阁下?”
  西泽一直没听到回应,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
  “啊?”耶尔仍然沉浸在思绪中,出神地凝视着雌虫的眉眼,“你说什么?”
  “我是说……”
  西泽本想重复一遍,却倏地停住了话音——
  雄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浅淡体温的指尖划过鬓边,停留在耳廓初愈的疤痕上。
  “忘记和你说了,”耶尔眸底盛满了笑意,轻声道,“早上好啊。”
  作者有话说:
  鸭头,有没有被窝迷住~(狗头叼玫瑰)
  第12章
  养一只雌虫没有给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
  除了会对回家产生些许期待外,还是柴米油盐上班下班的日常生活。
  但最近家里的客厅和浴室似乎特别干净。
  日常015也打扫,但就是简单扫一扫垃圾和收拾东西,远远没有达到纤尘不染的级别,浴室也时常保持干燥和整洁,连积水和头发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