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是今晚章吟没跟他说这件事,他也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没知道这间房子死过人的时候,季仰真整天不出门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今晚光是上楼他就磨蹭了能有十分钟,做好心理建设后才打开家门。
他找出两只用来装货的编织袋,很快就把自己的一些衣服给收拾好了。
这个月他才上了三天的班,工资不要就不要了。
章吟跟任檀舟有过那种关系,虽然现在可能已经崩了,但难保他们之间没有联系,万一再来个阴差阳错,自己行踪暴露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况且,章迟这个傻逼也太讨厌了。季仰真最烦被别人逼着干这干那,不是他工作分内的事情他自然千百个不情愿,最后答应的三倍工资肯定也泡汤了。
这种工作到哪里都有的干。
他坐上出租车之后就给章迟发了辞职的消息,顺便把这张电话卡撅成两半。
有经验和没经验的心态还是不一样。
这次季仰真从容多了。
在一个没有摄像头的站台下车后,他坐在那里等到了早上六点钟,上了清晨的第一辆大巴车。
季仰真有张良计,章吟也有过墙梯。
况且只要他人还在锡港,章吟想要见他也就是抬抬手的事。
就算是章吟不上心,那些一直尾随着他们的狗仔也不会放过这位深夜被章吟亲自送回家的beta。
事实上,季仰真并不是除了章吟以外第一个看到那张合照的人。
章吟在发给他之前,先发给了任檀舟。
见面的第一眼,章吟就认出他来了。
任檀舟在盐京掘地三尺找了两个多月也没能找到的人,竟然正正好撞到自己面前来。
他看着季仰真下车,照片发出去没多久就接到了任檀舟的电话。
“任总还没睡呢?”章吟哪里还有半点在人前高冷的姿态,舒舒服服地倚在真皮座椅上,打趣着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
“看好他,等我过去。”
任檀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就像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行啊。”章吟又往车外看了一眼,“不过你得快点来,我怕他今天夜里就要跑了。”
“你说,他到底知不知道我跟你的绯闻?今天他还说他是我粉丝呢,还看过我演的戏......”
除非不上网,不然不会不知道。
但他话还没说完,任檀舟就已经挂了电话。
倘若没有章吟的这一道消息,这两日任檀舟手底下的人也该到锡港了。
季仰真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任檀舟也很少回别墅住,多数时间都直接住在公司里。
将几乎双倍的精力投入在工作中,老爷子本就属意于他,这下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传他被内定继承人这件事也并非空穴来风。
周秘书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两边的事情,就是陀螺也禁不住这样连轴转。换而言之找不到季少爷,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遍天地找一个beta,这消息就是想捂也捂不住,但口子一旦撕开来,他们之间那点猫腻就没法藏了。
盐京到锡港,季仰真在落后的交通工具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任檀舟坐飞机只需要两小时。
任檀舟从酒局里抽身出来一刻也没耽搁,直接上了最近一班飞往锡港的飞机,周秘书去查航班的时候胆战心惊地想如果短时间内没有航班,大概要动用集团的私人飞机。
周秘书劝他在飞机上睡会儿,睁眼就落地了。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合上眼睛却始终没能睡着。
章吟在他上飞机前又追了一通电话过来,将今晚跟季仰真见面的概况跟他简述了一番,最后又跟他说季仰真穿着最廉价衣服,住在死过人的凶宅里,做着一份昼夜颠倒很不体面的工作。
就算是有过预期,任檀舟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脏还是狠狠抽动了两下。
季仰真浸在蜜罐里长大,二十年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吃过苦受过罪,如今倒好,他处心积虑往外跑,结果在外面就过这种日子。
天底下就没有比季仰真更不识好歹的人了。
“你打算怎么做?”章吟困得直打哈欠,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见到人直接打昏了带回盐京去吗,还是......”
怎么做?
他到底要怎么做。
季仰真刚消失的那几天,任檀舟总想着只要他自己回来,都还好说。又过了几天,一点的季仰真的影子都没有,任檀舟就不这样想了。他对季仰真再好,对方也不会领情,他的包容和仁慈都像是笑话。
任檀舟肩上的担子也重,不得不用最蠢笨却极有效的方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安排满满当当的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睡觉的时间都被极端压缩。
可就算这样,他一闭上眼睛,还是会想念季仰真。摆在床头的照片也舍不得收起来,哪怕只是收到抽屉里。
他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过去的宽宥优柔早已不复存在,工作风格的转变也让手底下人暗中猜测,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工作。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任檀舟也没有刻意遮掩。
他跟季仰真本就没有丁点血缘关系,他的母亲和季仰真的父亲到死也没有领证结婚,在法律上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