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天已经暗下来了,街上的店铺亮起了灯,如梦似幻的。
他们跟随着人流走动,元旦假期这里的游客很多,许骋带着何烯年走进每一家店出来的时候都会拎着一两袋战利品,基本都是些北京的特色小吃。
起初何烯年以为这都是许骋自己买给自己吃的,后来看他买的太多了忍不住多问了一嘴才知道那些都是给何烯年带回去的。
怪不得进去试吃的时候都问他这个吃过没有,这个好吃不。
何烯年一律回答好吃不、不错,于是许骋每样都买了些。
后来何烯年实在不敢再跟着许骋走进店里了,只敢和他在街上走走顺便消食。
他们走到卖冰糖葫芦的地方,许骋问他要不要尝一下,何烯年笑了,“真把我当小孩了?”
许骋也笑了,“没把你当小孩,就是觉得你来一趟不容易,逛遍这里是不可能了,至少想让你多尝一点好吃的。”
“那我再拒绝是不是就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何烯年说。
许骋挑挑眉,答道:“那确实是了。”
最后何烯年只买了串最小的糖葫芦,只有五颗,他咬了口,冰糖在嘴里化开,然后是酸酸甜甜的山楂,说实话确实是挺好吃的,只是他不太喜欢吃甜的。
他吃了两颗就不太吃得下了,一直拎在手里打算等会慢慢吃,许骋看出他不太爱吃,于是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何烯年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接住了。
许骋空出手后就拿过了他手里的竹签,“剩下的给我吧。”
何烯年愣了愣,犹豫着开口,“不太好吧,我病刚好,等下传染你了。”
许骋倒是没什么所谓地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嚼完再说:“没事,反正你也没碰到后面的,没这么容易传染的。”
再说下去就有点矫情了,何烯年由得他,继续往前走。
反正那天喝豆汁的时候连勺子都用的同一个。
想到这里,何烯年低下头,围巾里烘出来的温度蒸得他有点脸热。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甜的?”许骋把剩下的竹签扔到垃圾桶后问他。
“不喜欢太甜的,腻得慌。”何烯年实话实说。
“那今天买的糕点估计你都不怎么能吃了,吃完得把你齁死。”许骋开玩笑说。
何烯年连忙答道:“不会的,我慢慢吃,不会齁的,况且刚刚试了点也不是太甜。”
他生怕许骋扫了兴,解释得着急忙慌的,但是许骋却揶揄道:“你真想一个人吃光啊?”
何烯年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他捉弄了,有点无奈转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其实某些时刻来说真的挺幼稚的。
“跟狮馆的师兄弟一起分着吃吧,还有伯父。”许骋道。
何烯年想问问他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周全体贴,但内心深处又觉得许骋不会是那样的人。
何烯年对许骋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哪怕只认识半年,他还是觉得许骋只是有教养,并不会滥情。
当然这些他也无从过问,只能在心里做个猜测。
何烯年被鼻尖的一点冰凉唤回了思绪,他抬起头看,天空正洋洋洒洒地飘着雪。
雪落在路人的头上和肩上。
他仰着头喃喃道:“下雪了。”
雪花落在何烯年的额头上,起初是一片冰凉,但很快就被温热的触感取代了。
他转头看过去,许骋刚为他拂走雪花的手还停留在他额头一侧。
许骋身后是斑斓的街灯,昏黄古朴的光衬着他,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从画里走出的翩翩公子。
许骋眼睫半垂着,看不出眼神里的喜怒哀乐,但是何烯年能感觉得到,那双眼睛里面装着自己。
许骋的头上和肩上也落了雪,但他丝毫不在意,只是一直举着一只手给何烯年挡着落下来的雪片。
在灯火阑珊的北京城,在漫天飘雪的冬夜,人来人往中,何烯年眼里只能看到许骋,只能感觉到许骋的温度。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被攥着揉搓得酸痛,然后又泡在了一缸温水里,酸酸软软的。
许骋不止一次这么看着他,在很多个回眸和驻足里,何烯年都能看到这样的许骋。
心动不是毫无道理的,也并非一蹴而就。
早在许骋为他的一次次停留里,他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何烯年抬起手,拂走了他肩膀上覆着的一层雪,笑了笑说:“下雪了,我们回去吧。”
许骋抬起了眼,瞳孔里映着长街的灯光,熠熠生辉,何烯年如愿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好,回去了。”
他们逆着人流往回走。
两人坐车回到酒店的时候,雪已经在路面覆盖了浅浅的一层,人走过会留下一行脚印。
何烯年一言不发跟在许骋身后进了电梯,然后又跟在许骋身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骋默默帮他把东西放好,离开之前再确认了一次他的航班信息,和第二天去机场的时间。
交代好一切之后看何烯年有点蔫蔫的,以为他不舒服了,下意识想抬手探他脑门的温度,抬到一半又反应过来自己没这个能耐,于是打算去拿温度计。
正要收回手的时候,一直低垂着头没有动作的何烯年蓦地抓住了他准备收回去的手。
许骋被握住了手,整个人被钉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