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失误但凡出现在前半段他们都不至于没有挽救的机会,但是偏偏是在最后,在他们体力都所剩无几的时候出现了。
不过他们体力能支撑的时候也不见得会出现这个失误。
两个人本来就带着伤,何烯年明明知道李瑜的肌肉劳损也很折磨,但他以为他们能撑下来的,在练习的时候试过好多次能全程撑下来。
那天何坚说过他们之后他自己反思过,但最终还是没有删掉任何一个动作,他承认,自己带着侥幸,也在赌气,赌他们这次比赛能完成表演,赌这次何坚是错误的。
这是整个套路动作编排的失误,是对李瑜和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任,何烯年让整支队伍为自己的一时意气买单。
李瑜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没有再说话了。
分数公布的时候,和何烯年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他们技术分其实不差,一个重大失误扣了分,但是套路得分和神态表现分却出乎何烯年意料,低得可怜,和他们的技术分完全不匹配,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所有的一切都印证了何坚说的那些话。
没有运气,只是傀儡。
他们最后还是看完了正常比赛所有队伍分数都出来了才离开。
第十名,甚至没能进入八强,史无前例的成绩。
何烯年看起来没有很失落,和往常出完狮一样,把所有人送到狮馆,但是这次他没有回家,而是呆了在狮馆。
南城已经进入冬天了,天黑得早,其他人打了招呼安慰了几句也陆续离开了,李瑜最后一个离开的,走之前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想太多,何烯年让他放心。
他在狮馆的地堂坐着发呆的时候,许骋刚赶到机场得知了飞机晚点的消息。
许骋看着屏幕上的红字,心里的烦躁压都压不住,只能找了个能抽烟的地方抽了根烟。
他边抽烟边查今天省赛的信息,公众号的推文都是冠军队伍的合照和英姿,许骋知道这个狮馆,他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篇推文把前三的队伍写了出来。
没有丰年狮馆。
报道比赛的推文不多,没一会儿就看完了,许骋不死心,继续在搜索引擎上搜关键字。
但是搜出来的文章几乎都是刚刚看过的。
他不断地切换关键字,终于看到了一篇八强的报道,但是始终没有搜索到丰年狮馆在这场比赛中的名次。
如果不是苏杞前几天刚和他说何烯年他们要比赛,他几乎以为他们没有参加这场比赛。
他出神地想着事情,被手上的烟烫到了手指才回过神来。
许骋掐灭了烟,打了个电话给何烯年,电话无人接听,只是一阵忙音。
他没有放弃,继续打了个电话,回答他的依旧是忙音。
许骋的眉头紧紧皱着,他很少会有压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尤其是这种情绪完全被另一个人牵着跑,牵得他提心吊胆。
许骋最后只能微信给何烯年留言,让他回自己电话。
何烯年的手机没带着,随手扔到一边了。
他坐在地堂发呆,破损了一角的屋檐一直没空出时间修,于是也就一直缺了一角挂在那里,何烯年很努力地回忆着是什么时候烂的,却根本想不起来。
小时候明明觉得狮馆的这一片地堂很大,能让他们疯跑好几圈,但长大了才觉得也不过如此,这一片空地,甚至只能放下小半个桩阵。
这里承载着何烯年很多的欢笑和泪水,那些何烯年刻意回避的过往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晚上一直往他脑子里钻。
大家总说长大了就会怀念小时候的光景,但何烯年其实很少会这么安安静静地回想往事。
他想得出神,直到何坚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
何烯年扯了下嘴角,说:“来骂我的吗?”
“你这衰样还需要人骂吗?”
何烯年冷笑了一声,“这不等着你落井下石吗?”
何坚站起来了,质问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那时候提醒过你们,我为了你们好,你不听,现在这么难看,不怪任何人,就是你的错!”
何烯年拳头攥得死紧,用力得青筋都绷出来了。
是的,是他的错,他无法否认,只能任由何坚反复鞭尸。
何坚见他不说话,继续骂道:“今天阿鹏和小达跟我说他们要走了,他们家里人觉得他们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连老婆都娶不到!”
“什么时候舞狮也变成不务正业了,这就是你带的狮馆吗?”
何烯年愣住了,浑身因为愤怒而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下来。
这两个师弟在狮馆待了差不多十年了,他们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而现在,他们离开了甚至没有和他说?反而要通过何坚转达?
何烯年脑子嗡嗡作响,想掏出手机问他们为什么要走,掏了半天发现手机不知道扔哪里了。于是又踉跄着站起来想找手机。
站起身的时候踢到了木凳子,脚下踉跄了两下,被绊倒了。
何坚站在他身旁,冷眼旁观他的狼狈,和以前每一次看他摔下来一样。
何烯年很快站了起来,到处找自己的手机,他绕着狮馆走了一圈,然后在角落的一件外套找到了。
他只穿着一件衣服坐了一晚上,手指已经冻僵了,他划开屏幕,微信提示和未接电话一个劲弹出来,他没有看,手指一直按在识别指纹的地方,但是手机一直识别不到他的指纹,他只能哆嗦着输入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