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死活想不通这一点,他更不知道是自己方才瞪钟翊那眼出了问题。
桃花眼天生含情,主人还是个那么黏黏糊糊的性子。
狠狠瞪过去嗔怪人时,眼尾微微上翘还带些红晕,明明在气恼对方骨头太硬磕到自己,却仿佛眉目传情般似醉非醉水汪汪的。
这幅情形该如何描绘呢?
就好像那流连花丛的小少爷同两位情郎一齐用饭,嘴巴上应承着脾气差的那位,眼睛和小动作却在引诱另一个。
这叫那位被忽视还遭到阳奉阴违的情郎,如何能不恼怒?
一时间船内没有人再言语。
唯余水声荡漾,偶尔外头街市叫闹声透过木板闷闷传进来。
钟翊和褚师筠的心思均不在吃食上,只觉着这船内狭小,对方既然不吃为何不告辞离开。
与之全然不同的便是云渺,一连用掉酥山、冰酪和乌梅饮后,唇瓣都让冰的红艳艳,还觉得吃起来好快没有过足瘾。
那股子遗憾,都从心尖冒到眼角眉梢。
“你若还想吃,改日我带你再来,好不好?”
云渺眼睛立刻黏在钟翊身上。
这番话可不像往日那“这也不能那也不许”的养兄所言。
然而钟翊此刻只想同人求和,半句戏弄和违逆之话也不敢讲,只小心翼翼试探起来幼弟态度。
然而褚师筠还在一旁,云渺不敢很直白地答应下来。
只得心里忿忿不平,面上却气呼呼挺起小胸膛,嘟嘟哝哝道:“师父说过,修仙之人不能太重口腹之欲,而且、而且我都辟谷了。”
钟翊眼底划过抹了然之色,还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刚想说些什么,店家正好从外头走进来,他便先从袖中拿出钱袋子来付账。
然而谁知那银钱还未落入店家手里,另一人便像小狸奴一般,蹭得一下蹿出去。
往日在秀水村时,隔三差五钟翊便会带闲不住的幼弟去镇上。
若他恰好要去书画铺或粮店询价,腾不出空看顾,便会数上小半贯钱给对方,叫人自己去寻好吃好玩儿的东西。
待到快要日落,钟翊便会到约定好的食肆或茶铺上,将吃饱喝足的馋猫儿接回去。
而他自己呢,却不舍得花钱在外头的吃食上,只忍着饥肠辘辘预备回去和对方一块儿用晚饭。
因此,一见到养兄去拿钱袋子,云渺便条件反射似的贴上去,连两人已经断绝关系都忘了。
此刻白白嫩嫩的手掌心摊开,并拢在一起像是要接福气的小仙童。
“……”神色一顿,钟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开怀的笑容。
他冷脸时眉骨锋锐又冷又硬,然而薄唇轻轻上扬,便有股懒懒散散的痞气,冲散了所有生人勿近的气场。
对上云渺那双桃花眼,钟翊看了一
会儿,竟然直接将整个钱袋子都放到了对方手上。
两人自然而然避也避不开的亲昵,仿佛第三个人压根儿插不进去。
褚师筠猛得站起身来,径直走上前握住小徒弟手腕。
头也不回便冲钟翊冷冷撂下句话:
“我们还有其他要事,你不必跟随。”
还没来得及反应,云渺便被阴晴不定的师父拽出小船,踉踉跄跄还差点儿一脚踩空掉进河里。
他自己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惹恼了褚师筠。
只能确定对方真的很生气,因为一直到结丹,对方都没再让自己踏出青崖峰半步。
……
*
云散月明,清风十里。
虽说初秋时节,然而晚间却也并不如何冷,鲜少有人将窗户紧紧闭合。
藏书阁,烛光跳动在窗纸上,模模糊糊映出两个难分彼此的人影。
云渺嫌弃软垫单薄,而秋天那石砖又有些阴凉,便整个人没骨头般窝在薛远峤怀里坐着。
头上的发带早就不知道散落在哪里,衣裳都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半遮半掩露出些软绵绵的粉白肤肉。
他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读书,心法除了双修一类,其他都记得稀里糊涂。
如今难得无聊愧疚起来想要翻翻书,然而手指刚从袖间探出去,便又被身后人捏住捉回来。
“渺渺……你看就是,我替你翻书。”
“这个不累的,我自己也能行呢。”
绯色从耳根爬到脸颊,云渺不好意思地拒绝薛远峤的好意。
随即开始自我反省,他在薛师兄心里究竟有多懒?怎么如今穿衣裳和翻书都要人帮忙了。
他要被养成四肢不勤的大懒虫了。
不过好在,他在秘境开启前顺利结丹了,再也不用麻烦薛师兄帮他做这做那。
“薛师兄,你以后就不用……唔?”
话还没说完,云渺就痒得缩成一小团,东倒西歪地靠在身后人怀里,气闷闷道:“你怎么又咬我?”
薛远峤现在特别爱咬他,尤其是脸颊肉,好像要把自己活吃了,怪吓人的。
“我哪里要咬你,疼了吗?”一声无奈低笑从身后胸膛溢出来,还带着微微震颤。
薛远峤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失控。只当小师弟娇气,总把“亲”说作“咬”。
实则他每回将人抱在身前时,一闻到那股沁到骨子中的甜香,便忍不住轻轻从脖颈咬过去。
最后总会吻到那素日雪一样白腻,还嫩嘟嘟的脸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