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宁神色骇人,谢珏握住他的手腕,“看得见!”
“你诓骗我!你今日的衣裳都没换!”方楚宁很清楚他的性子,干脆戳破了他,方楚宁也知道谢珏眼睛并不是一点视力都没有,他和方楚宁解释过,夜里的视野是模糊,就像是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方楚宁拉着他按在床上坐着,“你坐着,我去请大夫。”
他不由分说,大步往外走,谢珏喊住他,“回来!”
方楚宁沉怒地看着他,却站着不动,谢珏是看不到方楚宁的神色,只看得到一道模糊的影子,他能从方楚宁的语气中判断他的情绪,特别是两人刚刚在屏风后那么暧昧尴尬后,转眼就要面对他的怒火,谢珏都有点意外。
“我写药方,你去抓药,今夜确实眼疾复发了。”
“那你不早说!”方楚宁气得不行,早知道他的眼疾复发,他就不逗谢珏,早早就给他去请大夫了。
谢珏起身要去书桌后,方楚宁怕他绊着过来扶他到书桌后,他还把油灯拿过来就放在桌上,谢珏看得清晰一些,他写了药方,墨水干还要一会,谢珏说,“你买的那套衣裳呢?”
方楚宁看着他还没褪去红晕的脸,怒火也平息少许,进去把那套衣裳拿过来,放到床上,因为生闷气没和谢珏说半句话,拿了药方出门去了。
谢珏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陷入思考,方楚宁到底想起什么,若不是他坚称自己没有恢复记忆,谢珏都下意识以为方楚宁早就恢复如初。
阿宁也没有骗他的理由。
或许是他多心了!
可今夜他的反应的确怪异一些,早就没有失忆前的疏离感,且他也能感觉到方楚宁的目光和心思都全在他身上,谢珏对方楚宁的情绪敏感,他被一个人全身心地爱过,呵护过,自然知道那人是什么状态。
或许是恢复了少许的记忆!
方楚宁去抓了药,府衙就有药房,谢珏所需要的药材并不算罕见,府衙里的大夫给他抓了药,方楚宁又请教怎么熬药,他有些懊悔之前影卫熬药时他躲懒,没有在旁观摩,谢珏的事他应该亲力亲为,熬药也是!
大夫详细说了如何熬药,方楚宁一一记下,他回到院落时,谢珏已换上今日他买的衣裳,他是照着谢珏的尺寸买的,成衣剪裁不错,衬得谢珏茂林修竹,丰神俊朗。方楚宁没有心思欣赏,怕谢珏弱视一人在房里不便,他把药炉和药锅拿到廊下,就在廊下熬药,谢珏坐到暖塌上,打开窗户,方楚宁坐在窗户下的小矮凳上生火熬药。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谢珏说。
“我乐意。”方楚宁还生着气,又不舍得冷落他,说话也硬邦邦的。
谢珏双手撑在窗台上与他解释,“阿宁,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在我回房前还没有察觉到异常,原本打算梳洗后再派人去抓药熬夜,并非有意隐瞒。”
方楚宁听了解释后,心疼又无奈,抬头看着他,“真的?”
“真的!”谢珏确实没有隐瞒,倒是好奇他想起什么,“你说想起一些事,想起什么?”
“想起我们在北蛮时的一些事。”方楚宁也怕谢珏看到自己的心虚,低头去看炉火,“我们穿着北蛮的婚服,拜堂成婚,还有……洞房花烛。”
谢珏,“……”
空气突然沉默!谢珏双手原本撑在窗台上与方楚宁闲聊,如今慢慢地坐回去,脸色比刚刚在屏风后更红。方楚宁也没说话,他也没有撒谎,甚至故意刺激谢珏,“临死前不知为何就想起那段往事,或许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若是记忆一片空白死去,我怕死不瞑目,上天对我仁慈,赐予我一点回忆。”
且是那样香艳的回忆。
谢珏微咳,喝着暖塌上早就冷掉的茶水,平南县的茶粗糙又涩,没什么香气,纯粹是解渴,谢珏问,“北蛮的事,都想起了?”
“也没有,断断续续,想起一些。”方楚宁脸部红心不跳地撒谎,“我们原来真的……如传闻一样。”
谢珏也不知他所说的传闻是什么传闻,毕竟他们在传闻中都没有什么好名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方楚宁沉默良久,忍不住问谢珏,“听风,我恢复记忆,你开心吗?”
“当然!”谢珏给予肯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方楚宁能尽快恢复记忆,又如何不开心呢?他恨不得方楚宁瞬间恢复记忆。
“我以为你会失望呢!”
“为何?”
方楚宁淡淡笑着说,“若你急着让我恢复记忆,这一路上也不会那样耽搁,直接会带我去北蛮,中途也不会停留。”
“那你觉得……我是何意?”谢珏好整以暇地问。
方楚宁说,“你是希望我……再一次爱上你,我猜对了吗?”
没了青梅竹马的情分,他们是否会再一次爱上彼此。
“嗯,猜对了。”谢珏被戳中的心事,坦荡地承认,并不为此感觉羞耻,方楚宁对他的心思却非常的好奇。
炉上的炭火慢慢地烧着,药灌里的水也滚开,咕噜咕噜沸腾,方楚宁问,“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是我……是失忆前的我三心二意,让你患得患失,还是……不够爱你?”
“不是!”谢珏摇头,“都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可以告诉我吗?”
谢珏闭口不言,并不愿意袒露这隐秘的心事,特别是方楚宁如今并未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