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重伤,没有上朝,正是和凤妤新婚二人世界时,谁知道独孤靖来寻,他极其是烦躁地问太医,“他就是皮肉伤吗?大冬天还能往宫里跑?”
“皇上,他的确是轻伤。”太医实话实说,独孤靖伤得比谢珣要轻得多,日常起居都不成问题,也没必要药不离口,再加上身体强健,这点风雪对他真不算什么。
谢珣无语了,他这伤口还挺深的,正好可以把政务丢给二哥躲清闲,没想到还要接待独孤靖,是的,还在谈判呢,他又不能视而不见,他也不能在长寿宫见独孤靖,只能在御花园西侧的锦绣宫见客。
皇后见客的宫殿在东侧,谢珣就选了西侧,如今宫中中心区域都是围着长寿宫展开的,独孤靖这种还想再打一架的架势,谢珣也不好表现出重伤的模样,只能忍着痛见他,脸色自是没那么好。
“你不在驿馆养伤,又进宫见朕做什么?”
谁知道独孤靖是给他来送药的。
“这是北蛮独创的伤药,对外伤效果奇佳,敷在外伤处,三五日见效。”独孤靖带了一大罐药膏过来。
谢珣被北蛮的蛊虫心有余悸,但对独孤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这人脾气不好,冲动,易怒,但是行事非常磊落,也不会用蛊虫害人,他还算救了凤妤一命,念在这份救命之恩,他对独孤靖的仇恨也不像几年前那么激烈。
“谢了。”谢珣命人收了药膏,心想着改天给太医院研究研究,感觉他们的医术比不上北蛮,就北蛮的伤兵,除非是死亡,否则他们都能很快重返战场,这与他们的药物应该也脱不了关系,“你进宫,不仅是为了送药吧?
“提醒你一句,早点把韩子期送回桑南。”独孤靖面无表情,他虽生得英俊,可煞气太重,一脸凶相,就算是好言好语,只要不笑就很凶。
“韩子期……”谢珣沉吟,他知道韩子期贼心不死,还想要离间他和二哥,他和独孤靖这一场擂台赛,韩子期在背后推波助澜,等着看戏呢,若是独孤靖能在擂台上杀了他,韩子期怕是要放鞭炮祝贺了,“年前他就会走,你们和桑南联合出兵,一向是好朋友,怎么如今翻脸不认人?”
“谁和你说我们联合出兵,就桑南那点兵力也配!”独孤靖语气傲慢,淡淡说,“早在去年,天神就有预言,极端严寒即将到来,故土不宜生存,迁徙迫在眉睫,我们要么向南,进宁州,要么度过冰湖大峡谷往北,那边是我们更陌生的领域,还隔着大海,我们只能向南迁移。以我们的兵力,打不赢宁州铁骑。就算是和谈,你们也不会允许我们越过宁州边境,大祭司和王兄已有归降的意思,只有归降才能保护现有的百姓。我不甘心就这么归降,打了几百年,北蛮和北宁早就仇深似海,就算归降北宁也不会接受我们。也谈不出什么好条件,所以我想要放手一搏,今年出战就是背水一战,输了归降,赢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能保全故土和独立。桑南提议,不过是正中下怀,恰好符合我们制定的作战计划,我们从未与桑南合谋,若是与桑南合谋,我就不会在桑南出兵时收手。”
独孤靖意识到继续沉溺战争只会断送百姓的性命,根本打不赢宁州铁骑,严冬将至,他背后还有几十万百姓需要安置,所以他们想要在入冬前,尽快谈好条件,就算越不过宁州边境,至少也要全部迁移到宁州城外居住,从沙岭天山的北边,迁移到南面,只隔着一座天山,气候是天差地别的。
“难怪,你和韩子期在京都遇上能打起来,韩子期一定恨死你,你是三军主帅,你只要在宁州拖着宁州铁骑,江南就孤立无援,宁州铁骑支援不了江南,桑南说不定能直接打穿十二州,真到那时候我就只能收缩战线。”谢珣蹙眉,“那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就放弃呢?如果你持续拖着宁州铁骑,说不定北宁就乱了。”
“当时我们皇庭之内意见不统一,主战派意见比不上主和派,既然天神已有示警,我们想要迁移去北宁,希望北宁接受我们,安置我们,主战已不可能,我们越不过宁州铁骑,那就只能求和。总不能我们要去北宁,北宁战火连绵。我也不想认宇文景这种蠢货当皇帝,若能选择,我宁愿你和谢珏,不管是谁登基,虽然我们仇深似海,可对百姓而言,你们兄弟比宇文景好得多,所以我选择停战。”
谢珣当时不在宁州,是谢珏和凤妤谈的,独孤靖当时既已有了这样的想法,也不会暴露,甚至他来京中之后也一直表现得不愿意归降,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这必然也是他心中所想,可他也清醒地认识到,他必须要妥协,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暴露自己的目标。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独孤靖还挺能藏!
“独孤靖,你放心,我承诺于你,只要你们没有复国反叛之心,安分守己,北蛮百姓在北宁一定能安居乐业。”谢珣也知道自己的承诺,独孤靖未必能相信,可时间会告诉他,北蛮归降不会有错。
“那就拭目以待吧!”独孤靖心中仍是不甘,“若不是天气恶化,我们北蛮人绝不屈服,总有一天能够越过宁州。如果北蛮人能有桑南的国土条件……”
“你别做梦了!”谢珣打断他,一点都不客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若你们有桑南的条件,你们也不是骁勇善战的族群。我们宁州铁骑也会誓死守护边境,靠武力你们绝对过不了宁州,归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