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不怪我吗?”
凤妤想起幼年时的小七,像是一头小兽。危险,警惕,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危险,才练就出来的性子。
她只有心疼,他本该是锦衣玉食长大,被当成太子培养,顺利接管皇位,且流落民间,被人掳走,贩卖,过了几年朝不保夕,与野狗抢食的日子。
“你何错之有?”凤妤失笑,“没有错,又怎么会责怪,小七,你爷爷,父亲已过世多年,如今时局动荡,你怀璧其罪,也守不住玉玺,别带在身上惹来杀身之祸。”
小七抿唇,凤妤可以拥抱小七,探听玉玺的下落,可当着方玲君的面,她不想这样做,她交代过小七后,下了马车,谁知道谢珏和谢珣兄弟起了争执。
谢珏不会在将士们面前做出令谢珣难堪的事情,所以从来不会越过谢珣下命令,两人的命令也极少相违背,一旦冲突时谢珏都会选择说服谢珣,而不是越过谢珣去下命令。影响谢珣在三军将士心目中的威严。
在家,他是兄长,且成年后就是家中发号施令的人,自然而然对谢珣有压制力。
可在军中,谢珣才是三军主帅。
“有了玉玺,是锦上添花,可若没有,也不妨碍我们进军。方楚宁替我们背了杀害韩子期的罪,这事就算还他一个人情。”谢珏沉声说,“听话。”
谢珣咬牙,不甘,“若我非要这玉玺呢?”
有了玉玺,事半功倍,天下维护正统的人不再信任宇文景,盖上玉玺的文书可以通向江南,各个城镇。有了玉玺,他甚至能号令中州,江南一大部分的守城军队。明明有了玉玺,不仅是锦上添花那么简单。
有了玉玺,他甚至能有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
“小七没有带着玉玺,你问问他,他愿意给你,还是给方楚宁。”谢珏蹙眉,“难道为了玉玺,要在这里和他开战吗?”
“为什么不能?”谢珣沉声问,“我为什么不能和方楚宁在这里开战,这是十二州的地盘,他敢进来就要做好出不去的准备!”
“你执意要打吗?”谢珏问。
“是!”
“好!”谢珏策马,退到一旁,“我不拦着你。”
谢珣,“……”
他心中憋了一口气,似是非要逼谢珏在他和方楚宁之间做出选择,到底是要弟弟,还是要方楚宁,可谢珏真的不拦着他,也没有再劝时,局面反而陷入僵局。
谢珏神色看不出喜怒,凤妤心脏悬着,极是不安,怕谢珣真的一根筋和方楚宁打起来,若他真不想放方楚宁离开,方楚宁带着方玲君和小七是绝对走不了的。
她也没有劝谢珣,不管谢珣做什么决定,凤妤都能理解,且接受,她想谢珏也一样,他虽是拦谢珣,要放方楚宁和小七走,可若谢珣执意要动手,谢珏不会真正去拦。
他们都不会在将士们面前,驳谢珣的命令。
谢珣策马走到马车旁,挑开车帘,沉声问小七,“我知道你把玉玺藏起来了,你是愿意给我,还是给方楚宁?”
小七平静地问,“给你又如何,给他又如何?”
“若是给我,不管方楚宁说什么,做什么,今天我都会带你走,若是给他……”谢珣和小七相处这么长时间,也知道他是什么人,威逼利诱对他没有一点用,“我放你们走!”
方楚宁微垂着眼,任由风雪落在肩膀,小七思考良久,不知如何作答,事实上他谁也不想给,只想玉玺给他爷爷,父亲陪葬。可事到如今,逃避无济于事,当年为了躲避大帅,他差点铸下大错,这几年东躲西藏,功败垂成,像是天意。
怀璧其罪!
姐姐说的是,他没有能力再带着玉玺,所有人都会争抢玉玺,他也失了平静。
“给哥哥!”小七坚定地说,“我给哥哥!”
若是给谢珣,哥哥今天非死即伤,他也忍不下心来,小七对方玲君印象模糊,方玲君孩童时很少到东宫。方楚宁是经常随长公主来东宫看他,抱过他,带过他骑马,教他识字。那些人在东宫覆灭后来方家搜查,也是哥哥带他藏着,不吃不喝陪他躲了四日。方楚宁是小七记忆中,唯一的哥哥,他也不想方楚宁陷入绝境。
若带不走他,姑父那么严厉,定不会放过他。
“好!”谢珣他撤了剑,沉声说,“放行!”
围着他们的亲兵让出一条道来,方楚宁深深地看了谢珏一眼,谢珏却微垂着眸,避开他的目光,隔着风雪,像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
方楚宁吹了声口哨,马车前行,他调转马头,策马跟上。
回府后,谢珣浑身低气压,一人在院内练剑,他心中有气发不出来就会练剑,且是没日没夜地练。凤妤想劝,又知道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只好作罢,她心里也很沉闷,小七走了。她没想到小七会是宇文暄,太子遗孤逃过一劫的事全天下皆知。长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当年若是寻一具尸体故意葬送在东宫,假装东宫全家覆灭,也没有人继续寻小七了。
可她没有,后来还故意放出太子府侍卫救走幼主的消息,建明帝也知道玉玺是假的,派人寻了多年未果。
先帝留了一丝血脉的人间。
小七却不愿回京都,所以当年在桑南拚命逃离。
她有点心疼小七,也不知道这一次被带回去会怎么样!方楚宁应该会对他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