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方楚宁,早就一顿军法伺候,棍棒加身,方玲君却不一样,大帅从小到大都很疼方玲君,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张伯居来的时候,方大帅正和方玲君用早膳,父女两人一个比一个沉默。
  张伯居和方楚宁是关系非常好的发小,从小就爱往方楚宁家里窜,却最怕遇上方大帅。他从小到大都很害怕方大帅。
  “大帅,我寻遍了疫区,也没看到林晟,问过李咏,暴乱那晚林晟带着一队人马去找苏老,之后再也没见到他。”
  “找不到就继续找,问我做什么!”方大帅根本不关心林晟到底在哪儿,一个小辈的事,他懒得管,宇文景派自己的心腹来江南,反正不是来赈灾的。
  张伯居心脏一跳,“我过来问问君君。”
  方玲君垂眸,“不知道。”
  张伯居从小和方楚宁狼狈为奸,方楚宁不喜欢林晟,他也不喜欢,如今同朝为官,林晟又是皇帝的爪牙。他是氏族大公子,日后的家主,身份地位比林晟高一截,素来也不和林晟打交道,也不知怎么的林晟一朝飞升后对他们这群氏族公子非常严苛,动不动就拿都督的身份压人。他如今管着皇城内外,的确手握兵权,大家都避其锋芒,林晟在京都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他们也算看出来,林晟就是故意为难他们。
  谁让他们这群氏族公子,从小到大都孤立他。
  可说句实话,氏族本就抱团取暖,并非人人都志同道合,他们不与林晟来往,除了方楚宁的缘故,最大的原因也是林晟太过于傲慢。
  可林晟毕竟是宇文家派来的,不管生死,总归要有一个结局。
  张伯居说,“李咏说那天晚上他带一支小队去找苏老,你和苏老,凤妤一直在一起,那只小队所有人也不见踪影,君君,你真的没看到他吗?”
  “没见到,烦死了,为什么一直问问问,扬州城死了几万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死了,我们在暴乱那天晚上就到渡口遇见小侯爷,后来就到州府,没见过他。说不定染疫病死了。”方玲君蹙眉说,“这种玩意死就死了,张大哥为什么这么关心?”
  “我不关心他,只是皇上派他来扬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回去也有交代。”
  方玲君冷笑说,“他又不是什么真命天子,那么多人染疫病,他要得病死了,也没什么稀奇,对吧?”
  张伯居想,若实在找不到人,也就只能这么报了。
  反正他也不是下江南来找林晟的。
  “那我就不打扰大帅和君君了。”
  张伯居匆匆离去,实在是怕了大帅那气场,他和镇北侯不一样,从长相到气质都表达了一个词,慈不掌兵,看着就是一名不好惹的大将军。
  “谢珣杀了林晟吧?”大帅问方玲君。
  “不知道,没看见。”
  “父帅不关心林晟怎么死的,是谁杀的,你不必紧张。”方大帅叹了口气,“君君,你要和父帅怄气到什么时候?”
  “父帅为什么要一直护着宇文景?”
  “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娘享皇恩数十年,方家荣华富贵上百年,全是仰仗宇文皇室的信任和扶持。我们享受宇文皇室的恩,生于望族,不曾受过颠破流离之苦,终年高坐云端,享受富贵。那就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君君,这一次你孤身陷在扬州,去过疫区,可见过和你同龄的姑娘们?她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染了疫病,只能等死。你呢?你从小锦衣玉食,养在富贵中,不知疾苦,不知米粮价,身上一条裙子能抵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吃食。你生于皇族,享尽供养,不曾报恩,是为不义,举兵反叛,是为不忠,你要当一个不忠不义之徒吗?”
  “可父帅,宇文景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他滥杀无辜,残杀忠臣……”
  “那是他的事!”方大帅沉声说,“他当不好皇帝,身为臣子,理该规劝,死谏,而不是兴兵造反。父帅享皇恩,断不能做出背信弃义,不忠不义之事。”
  “父帅,既如此,我有反心,就该割肉还母,舍了这条命是吧?”
  “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只不过是意气用事。你活在世上十几年,享过福,受过恩,十六年无忧无虑的自在就消失了吗?”方大帅沉声说,“谢珣有他要反叛的理由,方家也有方家守护皇族的理由,没有对错。”
  “您这是愚忠!”君君红着眼,“如果有一天,宇文景杀了娘,杀我和哥哥,你也会这么冠冕堂皇地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方家不是镇北侯府,宇文景也不会杀你们。”
  “当初谁也没想到,宇文景会杀镇北侯,世事难料啊,父帅,君君不懂朝政,也不理解父帅的忠义,我只能祝父帅能得偿所愿,女儿和你终究不能同生却不同归。”方玲君说,“女儿告退,父帅慢用。”
  第385章 小七
  胶州天寒地冻,飘雪如絮,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冰,孩子们在冰场上快乐地玩着,谢珏和凤妤都在发愁粮食怎么解决,他们的储备粮食只能撑到两月中旬,宁州铁骑的军需粮草不能动,谢珣带了一队人进山,采了大批野菜,回了衙门让老农们一一来试,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没有粮食时,只能借助天生天养的野蔬,谢珏和凤妤也派人挨家挨户地科普,各家各户都要节省粮食过冬,州府粮食告急。州府的官员分开登记非常贫困的农户信息,有一些农户是一点粮食都没有,必须要靠州府救济,幸好不是夏季断的商贸,凤妤简单计算过,艰难是肯定艰难,但是应该能挨到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