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礼也在想着怎么争十二州的民心,燕阳不能真的划江而治,国土分裂,又不能兴兵开战,想要争民心,只能从民生上解决问题,谁能给百姓过好日子,谁就能得民心。他仔细研究过宁州实行的新政。
均田制度,若是要在京都施行,整个氏族都要反抗,坐拥天下百分之八十土地的氏族绝对不肯放弃田地。宁州和十二州施行起来倒是方便许多,十二州不如江南和京都繁华,氏族也很少,宁州铁骑想要控制一座城池也很简单,氏族被迫要接受新政,京都和江南绝对不会施行均田制度,氏族会联合起来对抗皇权。
这个政策好吗?
自然是好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林和礼游历天下这么多年深刻体会到民生艰辛,宁州靠这一政策就能得到十二州的民心,如今唯一好的是十二州没有全境实行新政,只在云州,黄州,西洲施行,锦州知州在尝试着推新政,也有意向推行新政,可见新政多得民心。
林青山给他来过信,详细表述过新政带来的变化,心中言辞激动,推崇新政,那是谢珏呕心沥血想要全境推行的新政,还来不及施行就惨遭灭门。
六月初六对侯府是灭门之灾,对林家也是断臂之痛,林和礼自幼被林阁老带在身边教养,在谢珏也被送到林阁老身边教养时,他作为兄长带着谢珏熟悉林府,为了读书方便,谢珏就睡在他的院子里,两人经常一起讨论学业,听阁老和张老太傅授课,他和谢珏都是喜静,不爱与人攀交的性子,虽不像寻常兄弟亲热,心底却都认同彼此。
谢珏本就是治国能才,被侯爷带去战场时,林和礼还曾惋惜,若谢珏和他同年会考,他未必会三元及第。不管是和谈,新政,都证明谢珏在治国上的才能,谢珣再历练几年,在宁州铁骑站稳脚跟,这兄弟一文一武,羽翼丰满,定会剑指京都。
怎么办?
元惠帝疯归疯,如今冷静下来配合内阁,局势算是稳定下来,他想要北伐也在情理之中。有人兴兵造反,任何一位皇帝坐在皇位上都坐不稳,想要趁着宁州不成气候时出兵,可朝廷也打不起这仗。
国库比他想像中的空虚,江南一向重商抑农,商户的心都偏向侯府,大帅能否再稳定江南这帮儒商的心还不知道,兴兵绝对自寻死路。
张伯居说,“用凤家的命,要挟凤妤回京呢?”
“治标不治本!”林和礼说,“十二州的民心归顺在新政,不在凤妤。听风可以派张妤,李妤,甚至自己坐镇。”
“鞭长莫及啊!又隔着中州,我问你,若是谢家兄弟真的出兵十二州,中州要出兵吗?”
“在听风和知许出兵前,中州就会出兵震慑十二州。”林和礼说,“只是要选一个恰当的时机。”
他顿了顿,“我在想放宽科举遴选,不知道能否起效。”
张伯居眼睛一亮,“这倒是争取民心的好办法!”
燕阳科举几乎被氏族霸占,寒门出贵子在燕阳凤毛麟角,氏族占据最好的资源,有最好的学院,最好的夫子授课,从小讨论策论,家中也有长辈指点迷津。清流寒门很难和他们在科举上一较高下。
燕阳每一届科举录取人数,氏族占了八成以上,前五名几乎被氏族霸占,上一届状元刘安这种寒门子弟就属于凤毛麟角。
林和礼说,“若是放宽择选,在十二州增设学堂,增加寒门子弟录取几率,或许能有成效。”
张伯居说,“试一试吧!”
林和礼说,“除了提高寒门子弟的录取,也不能放任凤妤在十二州肆意发展,让刘安和顾嘉明过来议事,如果江南和十二州商贸不能断,就让中州出兵震慑。”
想要震慑十二州,无非就是两种方式,断绝十二州和江南,中州的商贸,二是出兵震慑。
林和礼倾向于断绝商贸,把十二州逼成一座孤岛。
相国寺。
凤姝怀孕五月有余,她本就纤瘦,又在守丧不沾荤腥,胃口不佳,怀孕后更消瘦得厉害。看起来比怀孕前还要瘦,只有小腹微微隆起,她平日里几乎不出院子,哪怕出来也穿着很宽松的衣裳,暂时能掩人耳目。
元惠帝派了一队锦衣卫在相国寺看守凤姝,凤姝前几月故意和锦衣卫起过数次冲突,宇文景确定凤姝为了凤家也不会逃离京都,为了取悦她,撤走锦衣卫。他只要拿捏凤家就能控制凤姝。
苏月娇经常陪着凤老夫人上山礼佛看望凤姝,她怀孕一事连凤长青都没有透露,苏月娇见她消瘦得厉害,心疼至极,每次都备着凤姝喜欢的膳食来看她。
“姝儿,再忍忍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你带着孩子一起去宁州,不要回头。”苏月娇已下了决心,她和凤长青不管怎么样都要护着孩子们平安。
“母亲,这事我们讨论过,不必再提。”凤姝说,“若我走了,牵连你们,我这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中,母亲,等孩子生下来,把他送走,我不会走的。”
“那你要做什么?”
“进宫!”凤姝冷冷地看着墙外晃动的桂花,“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敢,就算过了一年,你仍是谢璋的妻子,他不怕天下人指着脊梁骨唾骂吗?”苏月娇并不理解元惠帝的疯狂。
他疯了吗?
凤老夫人心疼地抚着孙女隆起的腹部,“姝儿,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