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衡撒手不干,府中的师爷和幕僚们回避,府衙对凤妤完全敞开,暖阳带着铁骑进驻府衙,府衙府兵们若愿意接受改编,就由暖阳来改编,若不愿接受,离开府衙自行谋生,城中居民一视同仁。凤妤承诺西洲所有城民。
平均地权,耕者有其田。
一连三日,凤妤都在看矿区的账册,有几处看不懂的她标识出来,请教了匪寇里擅长冶炼的工匠,账册里记录的冶炼损耗和工匠说的几乎一样。
与此同时,春露在几位大当家的协助下,安排好一万多人的住所,登记归档工作,城中田地也根据人头来划分耕种。暖阳代替州府发布新令,城中统一管理,他和陈江东带人登记城中原住民,分配土地。
城中原居民对他们极其排斥,西洲荒废后,留下来的居民要么是贫农,靠自己开荒的土地过活,要么就是府兵的家人,或是有些不舍得离开故土的百姓。富绅早走得一干二净,城中的田地也随他们开荒,如今要重新分配,开垦,原居民说什么都不肯,几千人和铁骑发生冲突,坐在城中抗议,有妇孺,有老人,也有孩子。
在他们眼底,凤妤等人就是来抢夺他们家园,土地的敌人,她们和土匪没有什么区别。
“姑娘,他们分明是被人煽动的。”陈江东脾气暴躁,“末将带人武力镇压,别和他们客气。”
“他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我又不是暴君,武力镇压做什么。”凤妤早就想好对策,“春露,你就告诉他们,配合登记归档,他们如今耕种的土地都属于他们,按亩数交钱。能耕种多少,凭他们本事。”
她和谢珏原来在宁州谈的时,多是纸上谈兵,在西洲实践过程中,她会根据民意修改政令,宁州还没开始施行新政,西洲就是谢珏和凤妤的实验城。凤妤又细化土地政策,以户为单位划分土地,每一户都得到耕种土地。土地属于州府,不能买卖。
若城民想要多耕种土地,向州府租赁,租赁价格是一亩地一两银子,已是非常便宜,州府鼓励百姓多耕多种,除了指定种植外,并不干涉。凤妤深谙自由经济的道理,用这一套理论套在农桑上。她汇总和细化后整理成册,派人送到宁州。
谁知道她刚送出去,谢珏也送来了他在宁州实践时遇阻细化的条款,土地这一条竟和凤妤所想一模一样。宁州毕竟有大军驻守,问题暴露出来也容易摆平,谢珏把自己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全部汇总给了凤妤,供她参考。
“真是及时雨!”凤妤轻笑,二公子真的武能定国,文能安邦。
凤妤修改政令后,原居民抗议声减弱,就在居民们犹豫着是否要投靠凤妤,还是依附盐铁司而活时,城中发生了一起恶意械斗事件。
张虎的弟弟张猛和原住民起了口角,然后发展成械斗。原住民占据城中最肥沃的土地,本来就引来匪寇们不满。如今凤妤还专门为他们妥协,修改了一条政令,虽是这条政令有利于所有城民,匪寇们心中也有不忿,总觉得是这群原住民拿乔,姑娘已为他们破例,他们还给脸不要脸。
原住民是原来匪寇,他们是后来的匪寇,双方本来就互看不顺眼,且曾经都是悍匪,这几天在城中互有摩擦被化解,双方心中都憋了一股气的,一句口角就演变成伤械斗。
悍匪们的械斗,很容易就发展成群殴,且全部动了军械,幸好陈江东一直都派人巡城,发现群架后迅速镇压。
械斗虽造成双方流血,幸好也没造成伤亡,只有两位原住民伤得比较重,这事是张猛起了头,原住民想着凤妤肯定偏帮自己带来的人,根本不指望她能主持公道。
凤妤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府衙庭中,按着张猛重重打了二十大板,张虎领着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张猛向伤者赔礼道歉,还赔了一袋土豆,此事算是平息。
此事过后,原住民们开始陆陆续续配合春露登记,也接受凤妤提出的土地政策,春露仅花两日就统计完毕。
南宫衡听到此事后,心情极是复杂。
这群原住民曾经也是匪寇,且有儿子如今就在盐铁司,近日又被盐铁司怂恿故意和凤妤作对,扰乱凤妤对西洲的治理,谁想到一场械斗,不偏不倚的处置就令他们服从。
事实上,西洲已有三年,没有律法管束。
在这座城中,盐铁司就是王法,他们杀人放火也能免于责罚,不管他们和谁起冲突,只要和盐铁司攀亲带故就能赦免,律法形同虚设。
凤妤说以律治理时,原住民们极其不屑,且发生械斗后,也没想过凤妤会为他们主持公道,自然而然地觉得凤妤会维护自己人。
谁知道凤妤却把张猛打得鲜血淋漓,重病难起。
南宫衡想,他真的能相信这位刚及笄的三姑娘吗?她能秉公处理城民冲突,又能顾忌原住民的权利。他本以为凤妤会直接用铁骑来暴力镇压所有人,实行暴政。
幕僚说,“大人,或许……我们可以和她试着合作。”
“本官绝不屈从!”南宫衡仍是忠心耿耿,凤妤进城后,只有当晚用武力镇压纷乱,后来都是以理服人,匪寇们和原住民频繁摩擦,也不曾偏袒。
可他仍不想背叛自己的信念。
凤家府邸中。
凤妤给张猛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张猛却哭天喊地,“姑娘,你黑心肝啊,我是听命闹事,奉旨械斗,你怎么真打呢?哎哟,哎哟……疼死了,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