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反应了一会才盘明白,谢家长媳,不就是甘棠夫人的嫂子吗?
就这小乞丐?
已经有人嗤笑起来。
“你们的位置已经被岐人知晓了,留在这里就是死。”
南衣说得义正言辞,可她又实在太过狼狈弱小,她的话很难让人相信。
营中都尉应淮也被惊动,从大营里走了出来。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军人,眼里含着正直与威严。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南衣,见她身上衣袍虽然褴褛,但所用却是昂贵的锻料,想来确实是从城中大户人家的女子,不知怎的落到了这般田地。
“你怎么知道?”应淮警惕地问。
猜的。
但南衣总不能这么说吧?
谢却山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种!是她大意了,她把禹城军的位置告诉了他,那就等于把禹城军置于危险之中。
这是她犯下的错,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跑到了这里,想要通知他们撤离。她想用自己的一点力量帮助一些人,至少不要因为她害死一些人。但她也知道,她一个人要说服这支军队很难。
南衣当众解开自己的外袍,扯开一寸衣襟,卷起衣袖,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举动,鸦雀无声。
她在干嘛?
第66章 暗中意
直到南衣露出脖子上的一圈乌青,手腕上的伤口,众人才面露唏嘘之意。
“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拿命换的!看到没,我差点就死在岐人手里了——”南衣骂得泼辣,底气十足,“我是好心来告诉你们的!你们再磨蹭,就没时间走了。”
应淮不吭声,这事来得太突然了,他也拿不准要不要相信这个女子,看向南衣的目光依然是怀疑的,缓声道:“这事……也不能听夫人一面之词,还得容我们再打探打探。”
“还打探?等你们探明白了,岐人早就来把你们的老巢都掀了,”南衣有点急了,“你觉得我是个女子,说的话不足信?过年时甘棠夫人给你们准备的粮草,那都是我弄来的!那天有人差点都跟到了这里来,还是我射出一支箭提醒你们的!”
应淮愣住,她说的都没错。甘棠夫人也提到过,是借谢家办春宴为名,让谢家长媳置办的粮草,而且送粮那天,确实有一支箭射入军营,他们出去查探,抓到一伙鬼鬼祟祟的探子。
但军人的警惕让应淮还是绷紧了一下。
“岐人的细作也可能会知道这些——你如何证明你来自谢家?”
南衣好笑地瞪着应淮:“不相信,那你杀了我好了,反正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她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应淮面前,不卑不亢。
她的心态在那一夜漫长的煎熬里有了巨大的变化,她都死过一回了,多活的时间都是她平白挣出来的,那是她向命运挣来的“利润”。既然已经保住了本钱,那利润可厚可薄,怎么都是她赚了。突然之间她就变得不怕死了,她现在对世间万物的态度可以说是嚣张,无所畏惧,爱咋咋的。
沉默了半晌,山风吹得军旗猎猎作响,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过来。
应淮被面前这个女人的眼睛镇住了,她太过笃定,竟在气势上压倒了他。这样的眼神,让他恍惚间想起从禹城离开的那个晚上,甘棠夫人就是那样站在众军之前。
女人也有撼山之力。
应淮明白,他赌不起,挪营的风险和暴露的风险比起来,孰轻孰重,一想便知。
“拔营。”
落子无悔,应淮笃定地下令。
南衣如释重负,身子也松弛下来。
“有吃的吗?”她摸摸自己的肚子。
应淮垂眸看她,一些生动而真实的神色悄然间跃上了她的脸庞。她长了一张有些狡黠却很真诚的脸。这明明是种矛盾的气质。
“给她拿点干粮。”应淮吩咐一旁的士兵。
“还要热汤。”南衣补充道。
应淮有点无语,她真的是一点都没客气啊。
在等禹城军拔营的期间,南衣蹲在一旁的小角落,吭哧吭哧地啃起了饼。
真的太饿了。
禹城军训练有素,拔营不过两炷香时间,便全部准备完毕。周围盯梢的眼线,也被悄无声息地铲除了。
南衣还捧着那碗热汤咕噜噜地往肚子里灌,满足地放下那口碗,一抬头,便看到面前站着乌泱泱的男人们。
见她吃得心无旁骛,应淮不免放下了一丝防备。
“夫人,你跟我们走吗?”犹豫片刻,应淮问。
“自然,”南衣抹抹嘴角,“我是为了给你们传消息才落得被岐人追杀,你们得保护我。”
南衣已经想好了,这段时间她先跟着禹城军避避风头。等沥都府里安静了,谢却山认为她死透了,她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准备向山北走,那里地形复杂多,便于隐藏。”
“那赶紧地吧,太阳下山了路就更不好走了。”南衣大剌剌地站起来,跟上队伍。
应淮一时语塞,他本来是想说,山路不好走,可以派人把这位夫人送回沥都府,但她丝毫没有娇滴滴地觉得行路难,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这哪里像个世家的少夫人,他们不会是被骗了吧?
在这个军人瞬间的停顿里,南衣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太不注意形象了,忙清了清嗓子,捏着嗓子道:“大人,请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