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时候回来吗,还是又要等到过年?”
周扬把糖放入嘴里,并没有含着,而是着急忙慌得直接咬碎。
他的回答声与时不时“嘎吱嘎吱”的嚼糖声混在一起,有些含糊:“不知道,看情况。”
周扬的车在下午,不急着赶时间,他们两人专程坐车去小学附近吃早餐。
现在小学已经开学了,附近小店铺开张,苏缇和他从头吃到尾。
在周扬吃完最后一筷子,捧碗喝汤时,苏缇正致力于在辣油碟里淹死最后一个小笼包。
擦了嘴,吃饱喝足又有些晕碳犯困。
课间铃一响,隔着学校大门的栅栏就看见无数个小学生跑到操场上玩,仅仅是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都从学校这头跑到了那头,精力旺盛得很。
苏缇撑着脸,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我都有点想睡觉了。”
“这才几点钟,犯什么困,打起精神来。”
周扬对她说着话,眼睛也是看向那群活力四射的学生。
苏缇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想解解腻。
坐着的塑料凳为了贴合小学生的身高,专门是那种矮脚凳,吃得饱双腿又折起,难免会不舒服。
她站起身来,将手掌压在周扬肩膀上。
“你的票是下午的,这么早出来又拿着行李,还想去哪里玩。”
周扬感觉到肩膀一沉,苏缇歪着身子将部分重量压下。
“也没想去哪里玩,主要还是想带你出来。你说我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现在你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面窝着,大好青春出来走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经过,不自觉的苏缇的眼睛就粘在那上面。
周扬喊住,帮她买了一串冰糖草莓,继续跟她说:“就是因为你天天呆在家里面,偶尔调休也很难约出来,为这件事陈屿都专门打电话给我。”
“他跟你抱怨这样的事情?”
苏缇咬了一口冰糖草莓,明显不相信。
周扬蹙着眉,低头去看她。
苏缇嘴角沾了些米纸,他略微嫌弃的递了张纸给她:“也不完全是,他没直说,但我的意思还是别一直窝在家里面守着外婆,她也想让你出去玩一下。”
不像英文里称呼男的“他”和女的“她”读音区别开,中文听起来别无一致,但苏缇知道周扬说的她是谁。
她的外婆。
上课预备铃打响,玩闹的学生鱼贯而入回教室。
苏缇用纸将嘴角擦干净,手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冰糖草莓没有吃,她转着手上的木棍,像是要找一个下嘴的地方。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周扬弯腰拿上自己的行李。
好一会儿才听见她说:“没有办法,我一想到……就觉得应该在能自由支配的时间里多陪陪她。”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还不够。”苏缇摇摇头。
“但这样你会垮的。”
“哪有那么容易,你不是说了我还年轻。”
“我说的又不是身体上的垮掉,说的是别的方面。”
走出店铺,太阳透过树梢的间隙洒下来,苏缇闭着眼躲避那几点灼目的亮,看上去像是要懒洋洋的睡着。
“知道了,知道了。”柔柔的,说出的话也被拉的老长。
周扬早就领略过她的“阳奉阴违”与“倒打一耙”,自然也是知道苏缇只是随口答应一下,没有当真。
踩着周扬的影子跟在他后面走,见到他停下,苏缇也驻足脚步,越过他身前看到停在路口的那辆车。
这过于熟悉了。
车门打开,离得近掀起的一小阵风溜出来时,她闻到车上放着的熏香味。
清新不刺鼻,能掩盖车的皮革味,还是她专门选的。
再绕到前面,就看到了坐在车里的陈屿。
借着身体的遮挡,苏缇用手指用力的怼了怼周扬。周扬躲开,抓住她乱动的手臂,就着这个姿势将肩上的小挎包顺到她手里。
“什么意思?”
周扬嘴里含糊,毫不掩饰的咕噜了整整一圈:“你上去就知道了。”
上了车,苏缇趴在窗户前看着在路口挥手告别的周扬渐渐地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转身去看陈屿。
无数个缄默的欲言又止就是她给对方组织语言的时间。
这是他们过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能坐下来、呆在一起的约会,虽然还是诓骗来的。
苏缇还在看着他,像是要耐着性子等着看看究竟要做些什么。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投下光斑,树叶在“哗啦啦”作响,吹着她脸侧的碎发上下浮动。
老实说陈屿其实有些享受这样的注视,目光落在他身上很久都没有收回。
先沉不住气的是苏缇,她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想了想说;“想要找我,可以打电话给我。”
“打电话给你,你会应约吗。”陈屿的眼睛像是某种浅透的玻璃,眼底的情绪一眼就能看清。
苏缇知道他是专门的,让她获悉他的委屈、控诉和理不直气也壮。
她空噎了一下,想起自己从过年到现在一心扑到外婆身上,也确实没能分出时间和精神给他。
“……好吧,”苏缇扭头看向窗外,一栋栋高楼不断往后退,这当然不是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