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一会,翻身下马,长腿一迈,上了马车。
车厢不算小,但萧松烈身形高壮,一下子就显得车厢狭窄拥挤。
戈宁故意侧过身,挪得更远一些。
萧松烈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隔了数日与戈宁独处,萧松烈仍是觉得不自在,暗暗盼着戈宁忘了那一夜的事。
两人各有所思,一时间有些沉默。
戈宁没等来夫君主动开口解释,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半侧着身子,哽咽质问:
“你老实告诉我,大将军是不是看上你了?”
她问得直白,萧松烈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咬着后槽牙,硬邦邦的回:“没有的事,胡说什么!”
一会怀疑他养外室,一会怀疑他身体不行,现在又怀疑他好男风,萧松烈头疼之余,颇为无奈,无奈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戈宁不信他的话,继续质问:“那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何一直住在将军府?”
萧松烈毫无准备,闻言心口一悸,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瞧,不说话了,被我戳破了?”戈宁冷笑一声,忍不住阴阳怪气。
萧松烈无法给她一个解释,装傻道:“什么将军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戈宁顿时来气:“你就欺负我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
他越是不肯承认,戈宁越是认定他心里有鬼,越是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从前我只觉得你崇敬大将军,事事以大将军为先,原来是我蠢,你和大将军……你们、你们早那样了!”
戈宁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捂着脸哭。
萧松烈头都大了,“我和大将军清清白白……”
不对,这么说很奇怪,萧松烈停顿一下,改口道:“我没有龙阳之癖。”
戈宁还是不信,哼道:“那就是大将军对你图谋不轨?特意留你在将军府住,近水楼台?掩人耳目?”
萧松烈头更疼了一点,他不得不加重语气为自己辩解:“大将军也没有龙阳之癖!”
戈宁脱口而出:“那我们为什么会住在将军府?连大将军的族人都知道咱们家和大将军关系不一般。”
戈宁觉得好丢脸,当面对她殷勤谄媚的萧家族人背后还不知道怎么骂她骂她夫君呢。
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大声了。
萧松烈暗骂一句,说道:“住将军府的理由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保证,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戈宁气得口不择言:“不是我想的那样?难道你要告诉我大将军其实是对我图谋不轨?是不是太可笑了?”
像巨石滚落砸进心里,萧松烈心口猛跳了两下,他定定望着戈宁,欲言,又止,最后选择了沉默。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是个瞎子。”泪水糊住眼睛,戈宁一把擦去,幽幽怨怨道:“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真的是方大勇吗?”
夫君的冷淡让她觉得陌生,陌生的像是换了个人,这种想法太匪夷所思了,戈宁宁愿相信是夫君变了心。
萧松烈瞳孔紧缩,呼吸没来由的停滞了一瞬。
他硬着头皮说:“我跟着大将军在皇城当差,京营的守门士卒不认识我很正常,别多想。”
戈宁不想听他的解释了,擦干眼泪,淡声道:“你走吧,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
她想到了那一夜,苦苦追问只得了他一句“我是为你好”。
戈宁讨厌欺瞒,更讨厌被欺瞒的人是自己,她一无所知的样子在别人眼里一定蠢透了。
萧松烈:“我……”
大约是真的让戈宁伤心了,萧松烈迟疑起来,自己的隐瞒当真是为她好吗?
“你走啊,我只想一个人呆着。”戈宁双臂用力,推着萧松烈下车。
萧松烈岿然不动,由着戈宁捶打推搡,稳坐如山。
不知哪来的预感,萧松烈直觉自己真的听话离开,戈宁怕是很难哄回来了。
他们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僵持。
“嗤~噗!”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马匹尖锐嘶鸣,而后发疯似的狂奔,车厢剧烈震动。
戈宁冷不防扑了出去,萧松烈反应迅速,抬起胳膊挡了一下才没让她甩出车厢。
变故陡生,戈宁知道不是耍脾气的时候,拽紧萧松烈的手,茫然问:“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马受惊发狂了?”
萧松烈扶稳戈宁,撩起帘子,看到扎在马屁股上的箭矢,面色黑沉。
“倒是会挑时候。”萧松烈惊讶一瞬便有所明悟,他拍拍戈宁的胳膊,叹息声难掩歉疚:“又连累你了。”
马匹受伤吃痛,跑得越来越快,颠得戈宁坐不稳,不得不抱着萧松烈。
反观萧松烈,身处失控的马车上依然不慌不乱,胸有成竹仿佛胜券在握,他的淡定沉着安抚了戈宁的躁动惊慌。
戈宁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什么意思?是刺客吗?”
她听卫嘉言提起过,当初她会失忆失明便是因着夫君遭到歹人袭击,慌乱之下磕伤了脑袋。
想到是刺客,戈宁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连忙扑到窗边,试图通过高呼吸引京营守备的注意力。
萧松烈连忙按住戈宁的肩头,推她到身后,话音急促:“小心有流箭。”
话落,“笃笃笃”的声音印证了萧松烈的话,箭矢从侧方破风而来,射在马车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