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唉了一声,应和道:“最近的汤药味太冲了,连熏香都遮不住。”
戈宁嗅了下自己的衣衫,一样的苦药汁味,虚弱的笑了笑。
“奴婢伺候夫人更衣吧,”见她这般,云起转身走向衣柜取来干净衣裳,“下午还有四位大夫要上门为夫人看诊哩。”
戈宁立即垮下了脸。
上门看诊的时间大幅增加,闲暇时间被压缩大半,戈宁为此苦恼极了,一度生出逃避的念头。
倒不是她不愿意治病,而是上门的大夫越多,戈宁越觉得希望渺茫,心中难免郁郁。
她甚至不敢细想请来这么多大夫要花费多少诊金,只粗略盘算每日吃下的补物就能给她带来不小的压力。
云舒在门口瞧见戈宁愁眉不展,越发的小心翼翼,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声道:“夫人,晌午的药膳来了,快趁热喝了吧。”
戈宁闻着不远处香不够香、臭又不够臭的药膳,头皮发麻,俏脸皱成一团。
“好云舒快走远些,熏得我要吐了。”
一日三餐顿顿是药膳补汤和苦药汁,戈宁一连吃了十多日,早已经受不住,连味道都无法忍受。
云舒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老爷特意吩咐过,要奴婢们盯着夫人把药膳吃下。”
戈宁闻言倏地冷下脸,脑袋向侧边一撇,呸了一声道:“别提他,烦着呢。”
云舒哑口无言。
自那日大将军把夫人送回房,夫人便不待见大将军了,平时里大将军派人送来的蜜饯零嘴或是一些小玩意,夫人碰都不碰,全让仆妇扔出去。
云起想起从前,夫人便是再气恼大将军公务忙冷落她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行事。
云起云舒猜测,那夜怕是发生了什么,大将军把夫人给惹恼了。
戈宁不知丫鬟们百转千回的思绪,气顺一些方才接着说:“派人去传话,让大夫们明日再来。”
戈宁是真的要憋不住了,吩咐云起云舒时神情格外坚定。
“在灵州时我便想着出去逛一逛,看不见听听声也好,至少耳朵热闹了,哪知一耽误是再没机会了。”她继续说道:“细想起来,在京城这几个月我是一次也没逛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
她果断吩咐云起:“去前头让人套了马车,城南城北的随意逛,不拘去哪。”
云起云舒这是瞧出来了,夫人哪是想逛街啊,分明是躲大夫躲汤药呢。
夫人失明后怕人议论,自家院子都不情愿逛,只在清净的时候绕着正院散散步,生怕撞上旁的人。
云起云舒无法阻拦戈宁,一边应声一边派人去前院传话。
一行人上了马车准备去外城时已过午时,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
戈宁不觉得晒,反而一脸轻松,手臂轻轻搭在窗沿上,脑袋枕着手臂,听着街巷里传来的吆喝。
“云起,记下这条街,等我治好了眼睛,咱们再来逛一次。”
“这条街也记下,我闻到糕团的味道了,真香。”
戈宁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坐着马车逛了几条街仍是兴致高昂。
云起云舒也高兴,夫人闷闷不乐许多日,今儿终于有了笑模样。
待马车驶入外城的平安坊,云起云舒张望着四周好为戈宁描述这处的繁华,忽地瞥见街道边两座连着的三层楼铺面。
云起脱口而出道:“夫人,奴婢瞧见萧家赔给您的铺子了,可气派啦。”
戈宁茫然一会,而后才想起来铺面的事儿,随口问道:“铺子如何?当时只听嬷嬷说租出去了,还没来得及转一圈,连它是什么模样都不晓得。”
她不懂经营,契书送来戈宁想不到怎么用起来,也怕自己一个瞎子被手下人糊弄,索性让嬷嬷租出去,每月收些租子省心的很。
云起云舒比戈宁知道的还要多些,于是答道:“铺子是租给萧家人了,做的脂粉营生。他们舍不得换地段,铺子送给夫人后又着人来商量,这事老爷知道。”
戈宁又听她们提起夫君,嘴角笑意略淡了一些,道:“停车吧,难得路过自家铺子,进去逛逛。”
云起云舒见她在车厢里坐了许久,应是只想感受京城的热闹氛围,不一定愿意去铺子里与人挨挨挤挤,戈宁突然提出下车逛,着实让她们愣住了。
云起迟疑道:“这……外头人多,万一冲撞了夫人……”
她们不知道该不该让戈宁去,那铺子毕竟还是萧家人在做营生,万一碰见萧家人闹出点什么事,她们担不起啊。
云舒同样担忧这一点,便道:“夫人想买什么不如派奴婢去吧。”
戈宁摇头:“那多没意思,走吧,在车上坐了许久,腰都累了。”
说着,戈宁抬起手,示意云起云舒扶着她。
云起云舒犹犹豫豫,见戈宁是打定主意要下车,终是唉了一声搀扶住她。
第46章
◎平康坊确实没有姓方的人家◎
云起云舒的担忧最终还是成真了。
有些面熟的萧家人步入铺子时,她们忍不住暗道一声糟糕。
二人慌得要死,对着戈宁却是不敢露出半点异样。
“夫人,这柜台上的脂粉浓艳了些,咱们去旁的地方瞧瞧。”
戈宁不是真心要买头油脂粉,只是想在铺子里走动走动,了解铺面有多大,生意如何,听云起开口,她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