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依言把大衣盖在了薄毯上。
将陆燃也罩了进去。
一直跟着的负责人寒暄两句,便退开了。
一时之间,宴会外的场地里空旷又安静。
只能听到身侧陈管家规整的脚步声。
还有纪旻遥控着轮椅行进的细微声响。
陆燃又往毯子和大衣里躲了一点。
口鼻都遮住,只半露出一双眼睛。
但似乎并没什么用。
毯子和大衣都是属于身后男人的。
带着纪旻身上独有的厚重木质香。
在鼻尖萦绕不散。
纪旻微微垂眸,瞥了眼怀里那个毛茸茸的发旋。
他停下轮椅,看向一边的陈管家,道:“陈叔,你去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陈管家了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陈管家的脚步声消失。
纪旻敏锐的感觉到怀里少年僵硬的肢体,放松了不少。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爽。
这会儿宴会还没结束。
陈管家一走。
霎时间,偌大的户外停车场里,只剩下陆燃和纪旻两个人。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场面静得要死。
突然。
一直乖巧窝着的少年轻轻抬起了头。
藏青色的薄毯从他脸颊滑落到肩膀。
他睡得微乱的发丝下,是一双极其清醒且冷静的眸子。
这双在路灯灯光下,黑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正盯着纪旻看。
“不装了?”纪旻问。
“本来就没有装。”少年微微移开眸,似乎是怕冷,把身上的毯子又裹了裹。
他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猪。
被人拎起来放到轮椅上,又被利诺家的人吵了一通,再不醒就真成死人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今天沈鸿源会参加宴会?”
男人声音轻慢。
他遥控着轮椅,慢悠悠在空旷无人的停车场里走。
“谁知道你和他竟然不在同一层。”陆燃嘟囔。
他起身想从轮椅上下来。
动了动,没挣脱。
陆燃:“……”
他又使劲挣了挣,纹丝不动。
陆燃:“!”
他比力气竟然比不过一个残疾人?
陆燃扭头看向纪旻。
男人没有看他,专心看着身前的路。
他下巴线条利落,抿着的薄唇带着丝凌厉。
端是一派目中无人的模样。
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因为什么事生气。
还是习惯性做出面无表情的模样。
陆燃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凑到他面前。
恶魔低语:“刚刚我在马桶里涮杯子,没洗手!”
纪旻一脸淡定:“我看到你洗过了。”
陆燃:“……”
腰间的手跟铁箍似的。
他苦思冥想半晌,又惊喜道:“可我给他们敬酒的时候,又碰了杯子!”
“但是你离开后又去了洗手间。”纪旻道。
陆燃:“……”
他偷偷去的,没想到这人在谈判桌上坐着,竟然还注意到了。
他又要说什么。
纪旻终于垂眸瞥了一眼少年,皱眉。
伸手捉住陆燃两只乱舞的胳膊,塞回了毯子里。
“坐好。”纪旻沉声道,“你没穿外套,现在零下十几度,跳下来不要命了?”
陆燃便又被塞了回去。
他身上盖着那层薄薄的藏青绒毯,绒毯上还罩了件男人的毛呢大衣。
将寒风隔了个干净。
背后靠着男人的胸膛。
体温和心跳透过不怎么厚的衬衫和西装外套,传达到陆燃的脊背。
纪旻这人看起来冷得要命,皮肤又是不见阳光的苍白。
但体温却并不低。
滚烫一片。
陆燃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低垂着眉眼。
最终仰起头,破罐破摔般道:“对,我就是利用你了。”
“我又不蠢,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代表着什么。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大黄放到你那里。”他说。
“早上我听到了沈鸿源要来这场宴会,我是特地跟你过来的。”
少年睫毛颤了两颤,才继续道,“我知道以沈鸿源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和你有联系,肯定会选择利用我和你搭上关系。”
陆燃算好了时间,刚好在大庭广众下叫了沈鸿源一声“爸爸”。
这样,沈鸿源万一想推诿,也推不掉。
陆燃不是个傻子。
同龄的丁维都能看出沈家的权势,并能选择依附。
陆燃这个勉强算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知道纪旻的影响力。
所以在沈星卓频繁打听大黄的消息时,陆燃请求纪旻安置好大黄。
因为他知道,纪旻一定可以护住大黄。
只要和纪旻扯上关系,沈家人绝对没有那个胆再来弄死大黄。
陆燃重活一辈子,只要安排好了大黄,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也早就不再奢望也不愿意被沈家认回去。
只希望能够不要上上辈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被沈家人关到病房里就行。
可前两天,沈夫人一出大戏闹起来。
陆燃却察觉到了沈鸿源的不对劲。
一提起十五年前,沈鸿源的态度太反常了。
似乎压着什么极大的秘密。
后来听到沈夫人只是指责他养了私生子,沈鸿源一瞬间的表情,堪称松了口气。
对此陆燃并不是很放心。
他直觉沈鸿源隐藏的事和自己有关,如果不弄清楚,他八成还会和上辈子一样死的稀里糊涂。
“你明显又不是很想插手沈家的事,所以我就故意跟着你来了这个宴会,利用了你。”
陆燃说。
纪旻垂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仰着下巴,强撑着一副骄傲又理直气壮的样子。
“嗯,很有手段。”男人道。
“那是。”陆燃又扬了扬下巴,只是眼睫扑闪了一下。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