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将一个温柔的,不带有任何暧昧意味、但又蕴含着他所有感情的吻,落在了恋人的唇角,然后,目光下移,唇瓣又温热的印在白天挣扎过度而皲裂的手腕伤口上。
你所竭力隐瞒的过去,每一秒,都有我在陪着你。
如果你知道的话,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地狱,也会稍微有一点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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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发誓,他已经抱有了足够的觉悟,来陪伴恋人共同经历这段惨痛的过去。
不管是什么实验,他都老老实实的守在对方的身边,尽管萩原研二什么都听不见——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失去记忆,失去自我,从“我是警察”,再到“我永远忠诚于组织”……
他的幼驯染,那个正义善良的、永远像夏风一样清爽的男人,被从灵魂开始碾碎重组,最终变成如同机器人一样不会反抗、不会出声的“完美试验品”。
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的?不过松田阵平只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痛麻了,所以当他蹲在被困在钢铁制作的椅子上失去意识的幼驯染,居然还能露出散漫的笑容来——他正在给幼驯染将他们小的时候去探险的经历。
那个时候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们的恐惧与兴奋对冲,等到大人们满脸焦急的找到掉进洞穴大坑里的两个男孩,他们甚至还在没心没肺的笑。
理所当然的,他们被担心的家长狠狠骂了一顿,然后萩原千速挽起衣袖,给了他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刚刚讲完这个故事,实验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萩原研二像是个牵线玩偶,黑暗中安静的睁着眼睛,仿佛是在倾听幼驯染声音。松田阵平明知道他听不见,但却还是被自己的想象所安慰。
然而,不管是被强光照射眼珠,还是被用针反复刺入指尖,萩原研二都没有任何反应,这又让松田阵平的心脏慢慢的沉下去,一边沉没,一边还被捏成皱皱巴巴的一小团,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等到研究员抓住萩脖子上的锁链,像是牵起什么动物一样将人按在轮椅上时,松田警官终于闭上了眼。
他忽然按住自己的心脏,无力的坐在地上,剧烈的发起了抖。
这真的是,他的萩所经历过的过去么?
如果不是的话,他要怎么办?
如果这个萩,最后真的彻底成为了杀人机器,成为了组织忠诚的囚徒,再也没办法恢复记忆,更加夸张一点,如果他就这样永远的被困在实验室,成为一具人人折磨的玩偶……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未来,即使是一点可能性的想象,也让松田阵平不寒而栗,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
——甚至比萩出事之后,认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的那段时间,还要绝望。比那场爆炸发生的时候接听的那通电话,还要让他恐惧
“hagi……hagi。”
唇瓣微微的起伏,吐出无法控制的呼唤,松田阵平几乎有点自暴自弃的缩成了一团——给他一点点的时间,一点点,去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再这样下去,萩还没放弃,他已经要先崩溃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被助手放到轮椅上,正在绑带的长发男人,就在这个时候,无声的抬起了头。
「谁。」
无声的口型,吐出无法控制、自己也不能理解的疑问。
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偶,空洞的眼神,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倒影。
陌生的样子,那个人不该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痛到了极致,好像比他还痛的人,他是谁?
不知道,不知道,谁是谁,那是谁,而他又是谁?
语言是什么,要怎么呼唤那个人才行,要怎么才能让你抬起头,你能不能看看我,能不能对我笑一笑,用你懒洋洋的的、帅气的表情,再叫我一声。
叫我的名字,我是……
我是谁?
如果我是不存在的,那你又是谁?
你是谁?
你是谁!
“jin……”
无声的张开嘴,没人听见这个气音。
“小阵平……”
像是生锈的机括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将人的心脏都狠狠划伤,松田阵平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幻听,愕然抬起头。
但轮椅摔倒在地板上的沉重声音,却像是敲击的钟鼓,立刻就惊动了他。
而突然暴起,将毫无防备的两个研究员打晕后踉踉跄跄逃离的萩原研二,却像是一只困兽,在武装森严的基地内进退无门。
「请注意,df-76号实验体逃离实验室,请所有人员戒备,遇到该实验体可就地击毙。」
广播声响彻基地。
眼看着瞳孔失焦的幼驯染从楼梯上滚落,嘴里却还念叨着“小阵平”的时候,松田阵平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抱住他:
“hagi,hagi!快跑,快跑——hagi!!”
谁在……呼唤着他?
那么痛苦的、那么难过的……
“小阵平……”
「再次强调,请注意……诶?阿斯蒂大人?」
「请注意,df-76号实验体无比珍贵,请务必保证实验体的人身安全。重复一遍……」
————
直到阿斯蒂手下的梨酒和哥萨克将萩原研二接走,松田阵平濒临崩溃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