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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的光线渐弱,萩原研二推开组织某个废弃基地的破旧铁门,走了出来。
疯长的枯草被坚硬的钢铁碾压倾倒,然后又顽强的树立起来,在夕阳下展现着旺盛的生命力。
男人被倾斜的光线迎面刺目,不由得微微眯起眼,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树荫的笼罩下一闪而逝。
他顿了顿,没有说什么,漫步朝自己的爱车走了过去。
坐进驾驶室的瞬间,一把刀从身后弹出,精准的横在了他的喉结上。
“普洛塞克——你到底是萩原研二,还是三城秋?”
“别这么激动,库拉索。”
萩原研二微笑着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恶意,然后自我介绍:
“三城秋其实不爱出门,从始至终,你见到的,都是萩原研二。”
刀锋始终紧紧贴着脖颈,杀气却骤然减弱。
萩原研二轻声道:“阿斯蒂……抛弃你了,是么?”
女人无声的闭上双眼,声音温和又低沉:
“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或者说,组织内的绝大部分人,对于boss来说,都已经没有了价值。”
“如果说前任boss即使带着疑惑和试探也要网罗有能力的人成为代号成员,只为了完成他逆转青春、甚至死而复生的梦想,那么年轻力壮、拥有无限可能的阿斯蒂,更在乎对他手下的完全掌控权,在乎的是忠诚,在乎的是自己能否掌控力量。”
她沉默的几秒,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接上她的话:“所以打从一开始,他解除你的洗脑,就根本没有把你拉上船的打算。”
“就像他当年解开我身上的洗脑一样,库拉索。”
“从那个时候起,恢复了身为警察记忆的萩原研二,就再也不是他的心腹了。”
“……是啊,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库拉索的呼吸声有些紧张,萩原研二沉默的等待她平复自己的情绪,好一会,他这才小心的再次开口:
“听起来仿佛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但是库拉索,我不否认自己坠入黑暗时沾染的每一滴鲜血,更不否认我曾经受到操控,成为组织一把无法自控的刀——如果我都能够得到宽恕,那你为什么不行?”
库拉索的声音有些茫然:“可我,没有能够对我施以宽恕的人……你爱梅斯基特,所以你守护他身上的光芒,你爱的人宽恕了你,所以就算无法忘记过去,你还是决定向着未来走下去。”
“可我,活着没有意义。”
库拉索虽然是一个遭受操控而被洗脑的女人,但她绝对柔弱和多愁善感沾不上边,萩原研二有些诧异,她遇到了什么,居然让她产生了这么强烈的动摇?
一颗被组织操控玩弄的棋子,就算没有得到主人的呼唤,成为弃子,也该流浪在黑白交界的边缘,因为这是曾经洗脑时必定会被灌输的观念,就算被抛弃也不不被允许投入光明怀抱。
可现在,她却似乎有了想要为之活下去的对象。
萩原研二的声音更加温和了,甚至怕打破对方此时难得的坦诚:
“啊,是啊,我愿为了我爱的人付出一切,但这并不是我单方面的付出,我们总在付出的情感之上收获一些东西,有时候哪怕只是对方给予的一点温暖……库拉索,你愿意为这些温暖,做到什么地步呢?”
库拉索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久,足足有好几分钟,甚至连萩原研二脑海中的系统都有些耐不住性子的开始抱怨时,她终于抬起头,那张清丽绝伦的混血面孔上,异色瞳孔闪耀起点点的星光。
“普洛赛克,不,萩原。”
“我的脑子里有一份活地图,那是阿斯蒂应该都不知道的东西,许多年前,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份文件,我才被组织疯狂追杀,最终落入朗姆的手中。”
“这份记忆本就在重重洗脑之下被封印,但是你救了我,阿斯蒂也救了我……我不知道在这场战争中应该帮谁。”
“但是或许,有人在天秤上加了几个小小的砝码,我想,没有组织的东京,对于那些孩子们来说,应该是更安全的事情吧?”
“至少你,不会给从小就认识的女孩灌下毒药,送她去卧底啊。”
想起因此而备受煎熬的雪莉,萩原研二神色微沉。
“我在昨天看到了伏特加,我知道组织目前残存的长老现在可能在哪里……我知道怎么引出公安的那个卧底,我知道组织核心研究的基地,或者说潘多拉的盒子到底放在哪里。”
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
哪些孩子?到底是哪儿来的救世主,居然打动了库拉索这样一颗机械做的心,让她终于开始站队,最终投向了光明?
“等事情结束后,我绝对要让全东京的地痞流氓都绕着那些孩子走!”
萩原研二庄严地许下诺言。
身后的库拉索小心的先将刀刃向后一撤,这才收回了匕首。
“不,这也是为了你,萩原。”
女人的声音里并无任何暧昧之意,萩原研二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耍宝,眼底泛起淡淡的温和。
“阿斯蒂可以救我,是因为他是阿斯蒂,他能承担得起救我的后果,但你却不是。”
“当我威胁你的时候,你本可以杀了我,但你却选择了救我,你将我从长久的噩梦中解放出来,又让我活着遇到能够让我感觉到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