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依然高高的飘在半空中,天空碧蓝如洗,从他的角度看下去,这里应该是一个寺庙。不远处就是热闹非凡的涉谷,哪边人声鼎沸,人烟喧杂,但是这座寺庙却优雅清净,被落叶环绕的庭院内,整齐的分布着许多墓碑。
萩原研二缓缓的落在寺庙的门口,门前的刻字石上,陈旧的“月参寺”三个汉字有明显的被风雨侵蚀的痕迹,笔画的拐角处淌着岁月的深色泪痕。
似乎有什么深沉的东西压住了他的脚步,萩原研二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规规矩矩的从大门的石板台阶走了进去。
从拐角处步入墓碑丛的深处,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处墓碑前,手上带着一串珠子,正低头祭奠。
“那个叫松田的……死于爆炸。”
耳边回荡着普拉米亚的话语,萩原研二有点心慌,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像一个幽灵一样轻巧的跳到了墓碑的前面。
看到墓碑上刻的字,他楞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萩原家之墓】
原来是他的墓啊。
稍微安心一点的萩原研二站在自己的墓碑前,身后是正在祭拜自己的同期,这感觉十分的奇妙——他挠了挠头,心想你们居然还真的来看我啊,尤其是波本和苏格兰。
这么危险的举动,万一被组织的人察觉到了你们和故去警察的关系怎么办?
还真是让人操心的混蛋。
他嘀咕着,又四处望了望。
更让人操心的那个笨蛋在哪里?
降谷零的长相与警校时期的样子没什么不同,但伊达航更像是现在他见到的那个班长,诸伏景光也蓄了熟悉的胡茬,想必这个时候,已经是卧底组织之后的事情了,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经常见面,没事来拜祭的。
如今三个人都聚在这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一天,是他的忌日。
他的忌日,松田阵平又怎么能不在呢?
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这是萩原研二无比熟悉的脚步声,显然,另外三个人也清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
“你迟到了,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松田。”
捧着一束花的松田阵平露出一个笑容来:“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萩原研二看着这样的松田阵平,微微楞了一下。
几个人在他的墓前寒暄了几句,彼此打趣,伊达航还说了自己下个月要去搜查一课的事,萩原研二连忙盘腿坐在自己的墓碑上,飞快的记小本本,看来这应该是未来的事情了,松田阵应该已经调进搜查一课了。
他有点遗憾的低头,心想自己现在的衣服不太应景,如果换成丧服再配合天冠,没准还能cos一下幽灵呢……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了,额头似乎也多了什么,他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天冠,忍不住抱着肚子在自己的墓碑上笑起来——对啊,他现在是精神体,说白了不就是幽灵么?
既然没有实体,他想变成什么样子,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说好了要给这个小子报仇的……”
猝不及防的,松田阵平的拳头落在了他的鼻尖,他虽然触摸不到这里的实物,但是却感觉得到拳风的隐隐刺痛。
合上小本本,萩原研二蔫哒哒的蜷缩在自己的墓碑顶端,仗着自己现在是个不用脚着地的精神体,整个人都像是漂浮的气球一样,隔空飘荡着自己的墓碑上:
“小阵平,这种时候了,还要给我一发老拳啊……”
萩原研二撇了撇嘴,干脆整个人都飘到松田阵平的眼前,脸跟对方凑在一起,眼眸对上眼眸,鼻尖隐约相触。
他看着松田阵平坚定的目光,低声嘀咕:“别给我报仇啦……”
“你好好活着就行了。”
然而影像中的人自然听不见一个精神体的话,他的话刚刚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嗯?萩原研二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
这里还是那个寺庙,还是他的墓碑,但是人怎么不然不见了?
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墓碑,忽然目光一凝,整个人都弯下腰,凑近了去看。
墓碑上的绿苔痕迹,似乎比方才重了好多……也稍微有点变得旧了。
细密的雨沙沙的落下来,敲打着青石板路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萩原研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缓缓地隐落了下去。
这次来的,只有降谷零一个人。
“萩,又过去了一年……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来看你了。”
他的手上拿着一捧花,与刚才萩原研二看到松田阵平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缓缓放在墓碑前,金发的男人长相似乎依然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里的清澈却似乎看不到了,也没有了刚才那与好友们久别重逢、在信任的人面前的那种轻松惬意。
他站在萩原研二的坟前,沉默了很久,终于低声开口:
“……萩,我刚刚才知道,班长在一年前就已经出了车祸。”
萩原研二震了震,下意识的去看降谷零的眼睛。
隔着虚无的时间线,两人对上视线,他却没看到降谷零的眼睛中有什么太深切的悲切之意。
里面什么都没有。
“从今年起,只有我一个人能来看你了。”
降谷零缓缓的笑着,低头拜祭着友人,然后转身,默默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