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游纾俞胃里空荡,不想喝酒。
她驻足在熟悉的琴行门口,赶在营业时间的最后一小时,推门进去。
林姣在擦琴,闻声回头望去。
您好。怎么这个时间来?关切问。
她认识游纾俞。
六年的熟客,能不熟么。
更别提,这位外表精致禁欲的美人几乎每周一次,雷打不动地来琴行支持生意。
有时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整整一个傍晚。有时工作忙碌,一边面对笔记本打字,一边听来客弹琴。
偶尔路过,无意看见在写英文摘要,右上角是嘉平大学的logo。
还是名牌大学的老师。
林姣问她需要什么,她默了默,买下琴行里最昂贵的型号。
从此女人每次来,离开时,茶杯下都放着钱。
像是想以这种方式,换取在琴行停驻的短暂时间。
奇怪的人。
林姣只好把游纾俞当做来喝咖啡的客人,任由她拜访。
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么晚她还会上门。
放了杯咖啡和小蛋糕在熟悉的位置上,林姣打了个哈欠,去里间洗漱。
本想着再出来时就温馨提醒客人快要歇业,明天再来。
出来一看,咖啡和蛋糕分毫未动。
游纾俞枕在手臂上,在小桌上阖眼睡着了,背影单薄瘦弱。
林姣轻声唤,叫不醒。
女人脸色苍白,染着浅淡的粉,呼吸发沉,睡颜恹然。
试探地碰一下额头,烫的。
度数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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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奏会尘埃落定,日子又回归平常。
一周后,华音交响乐团对冉寻抛出橄榄枝,预约与她合作,在接下来几个月有几场全国巡回演出。
又要重归无休止练琴的生活。
冉寻不觉疲惫,这是她在国外许多年的常态,回华国也不会改变。
相反,她还挺能苦中作乐的,有时独自外出散心采风,有时相约朋友几个一起去聚餐,再在酒吧胡闹一通。
在国外散漫惯了,正式场合就正式工作,非正式场合玩得昏天黑地。
仿佛要在平淡且充实的生活里,逐渐找回过去那一周丢失的鲜活的自己。
原本还下定决心要处理的猫猫护腕,最终随着整理新住处,被不知压在哪里。
至少没有扔。
冉寻想,忘记就好,不必那么绝对。
走出来后,自然而然也就放下了,哪有迁怒的道理。
这一周的练琴时长达到预期后,冉寻去了自独奏会后许久没拜访的琴房。
教小朋友弹钢琴,无偿。
想起她曾经似乎说过,想做钢琴老师,这样就能与意图留校深造的某位生物学高材生相配。
现在想想,前半个愿望也算实现。
只是各自分居两地,再无联系罢了。
到傍晚时分,走之前,被林姣叫住。
亲爱的,帮个忙。
手里被放了一个袋子,里面是纸盒和药瓶,还有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医嘱。
帮我给熟客送个东西。我没车,现在也有点走不开。她唰唰扯过纸,写了个地址。
某临近市中心医院的宾馆。
冉寻尾音上挑,嗯了一声,含笑问:扩展业务了?琴行变药房,是终于入不敷出了吗。
别咒我。林姣瞥她一眼。
前几天的事了,这位客人对琴行挺重要的。不知道怎么忽然在店里发了烧,我亲自送她去医院,大夫说病情有点严重,这几天都出不了门。
说着撺掇她,快快,把药送去,不然咱们俩的金主都没了。
林姣说得一本正经,冉寻恰巧傍晚也闲着,温声应下:
知道啦。三寸速递,使命必达。
沿导航开车,到纸片上的地址。
一家医院附近规格较高的酒店。
不过冉寻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养病不住院,也不回家,偏偏要住旅馆。
她把口罩戴上,提着袋子,敲响某间房门。
想起刚才和林姣玩的梗,冉寻压平声线,正经开口:您好,同城跑腿,您的药到了。
很久都没回应。
再度敲门,重复一遍。
终于有道鼻音很重的女音响起,细弱微哑,很快逸散在空气里:等一下。
冉寻觉得耳熟。
房门开了很窄一条缝隙,甚至连光线都透不进去。
苍白纤细的手提起了悬在空气中的袋子,随着动作,女人现身在她视野里。
身着酒店规制的雪白浴袍,但身躯瘦弱,竟显得衣服不太合体。
游纾俞的墨色长发依旧规整束起,脊背笔挺,素颜,可挑不出半分瑕疵,足够让人视线停驻。
但眉眼恹恹垂着,病气笼罩,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直到无意间与屋外的人对视,视线停滞,呼吸逐渐染上紊乱。
游老师。冉寻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