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临渊大口喘了几口气,舒缓了内心的压抑感,起身寻了火折子,引了烛火。
看着面前的宣纸,怔怔出了好久的神,手上蘸了墨水的毛笔停滞在半空许久,浓黑的墨水自笔尖滴落在宣纸上,绽开了一片片玄色的墨花。
羡临渊踌躇许久,不知从何着笔,他想写对纪斯明的思念,却又觉得矫情了。他想询问纪斯明身体安康否,又觉得刻意了。
一支毫笔,在砚台上蘸了又蘸,墨滴浸染了一片,竟是一个字都未写下。
看着扔了遍地的染了墨的宣纸,羡临渊烦躁地将毫笔置于桌案,褪去了衣袍,唤了米淮备了热水,沐浴后,直接钻进了被褥中。
米淮自是没有放过这扔了满地的宣纸。
“公子可是想谷主了?”米淮略一踌躇,试探地问道。
羡临渊没有应声,蜷缩在被褥中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了一下。
“父子哪有隔夜仇,谷主一直在等您回家。”米淮淡淡道。
羡临渊的眼角泛起了些酸意,他将头埋在枕间,闷声应了一声,心道:“再等等,等忙完宫宴,一定回去。”
见羡临渊没了声响,米淮默默将寝室收拾个干净,小心翼翼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在宫中忙碌一天,傍晚又在猎场跑了一圈,羡临渊只觉得浑身上下疲倦不堪,浑浑噩噩中,他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去了猎场,若是不去这猎场,他也许还能再自欺欺人一点。
羡临渊不知何时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听到了门扉开启的声音,似是有人进来了。这个时辰能进来的,只能是——赢城?
第八十五章 你当真了?
眼眸突然刺来一阵亮光,羡临渊本能地抬起手臂遮住眼帘。
过了许久,才渐渐适应这亮光。
羡临渊疲倦地睁开双眸,迷离地看着窗前一个高大精壮的身影。
“回来了。”羡临渊淡然道。
赢城的表情有些古怪,身影几乎将投射进来的月光挡了个彻底。
羡临渊见赢城没有说话,也不想和他多纠缠,将被褥向上裹了裹,翻了个身将脸冲向内侧。
看着羡临渊漠视的模样,赢城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双手攥紧了拳头,向前一步掀开了被褥,一把将羡临渊拽了起来:“你今日来了怎么不告诉本王?”
羡临渊抬手遮了遮眼眸:“去的晚了。”
赢城暗自咬了咬嘴唇,“谁放你进的猎场。”
“我有宫牌。”
“本王为什么没有看到你!”赢城脸上染上了愠怒。
羡临渊看着这样的赢城不觉有些好笑,不知他在生什么气。
“离得远。”羡临渊顿了顿,“还未恭喜王爷拔得头筹。”
羡临渊伸手拨开赢城的手,道:“我真的困了,睡了。”
说着,羡临渊一头栽倒在方枕上,不再言语,阖了双眸,他是真的累了,身体累,心更累,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与赢城争辩什么。
如此,甚好。
“不许睡!”赢城咬牙道。
羡临渊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双目迷离地看着赢城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真的很累,让我休息吧。”
话音刚落,不等赢城回应,便再度阖上双眸。
羡临渊已经不想再去跟赢城争执这些东西,曾几何时,他第一次发现赢城在外偷腥时,他不是没有吵过闹过。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年他去添香阁捉奸的一出好戏。
那天他突然接到一封书信,说赢城夜宿添香阁。
他本来并不想放在心上,可那信上的字却如针尖一样时时刺进他的脑海。
羡临渊不知道递信的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他内心清楚的知道这也许是一场陷害,可是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挣扎一上午,他还是遣了米淮与自己一同去了添香阁。
来到添香阁,羡临渊深吸一口气,看着迎面向自己扑过来的莺莺燕燕,一股刺鼻的胭脂味熏得他连连作呕,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经过米淮的探查,羡临渊准确的找到了赢城所在的雅间。
房门内传出阵阵丝竹舞乐,女子的调笑丝丝缕缕顺着门缝钻进羡临渊的耳中。
羡临渊双手置于门前,他不知道自己推开这扇门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是他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退路了。
无论赢城在里面做了什么,他都要接受。
羡临渊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门。
“谁?”室内传来一声再为熟悉不过的声音。
羡临渊呼吸一促,“是我。”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片刻,房门打开。
雅间不大,还没有王府寝室一半大。
小小的雅间里,却挤满了七八个人。
羡临渊一眼便看到了窝在主位上的赢城,怀中正坐着一个清秀的男子。
男子的衣衫褪下大半,松垮的钩挂在手臂上,身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房间的一众人瞬间将目光投向羡临渊,那探究的目光盯得羡临渊浑身不适。
“你怎么来了?”看着突然闯入的羡临渊,赢城挑了挑眉角,惊讶道。
羡临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爷,我有事要与您说。”
赢城看羡临渊一脸认真的模样,赢城点点头,松开了揽在男子柔弱扶柳的腰上的手,拍了拍男子的屁股,而后挥了挥手将雅间一众人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