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赢城不在的日夜里,羡临渊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享受着赢城给他的爱而不得。
羡临渊固执地认为,爱而不得,总比心中无爱要好得多。
这几年来,赢城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把羡临渊的幻想打碎的无影无踪。最初,他以为赢城是爱他的,最起码是喜欢他的,可随着时日的增长,他渐渐发现, 赢城对他仅仅是索取罢了。高兴了会赏赐他许多金银珠宝,不婻鳳高兴了会弃置一旁。
他甚至觉得,赢城对待一个下人都比对他要温和的多。赢城性格难以捉摸,又不善表达,在朝堂受了气,回到王府无处发泄便经常侮辱他、欺负他,将自己在朝堂上的不顺心皆数发泄在自己身上。他见不得赢城烦闷,于是无论赢城做什么,他都默默咬牙忍受着。
赢城生气的时候就像一只暴走的凶兽,张牙舞爪的肆意毁坏。羡临渊身上曾被赢城恶意地泼满了墨水,手臂上也曾被赢城用长剑划伤,腰腹掐痕咬痕更是数不胜数......桩桩件件,每当羡临渊觉得这就是他能忍受的极限时,都会在次日看见赢城蜷缩在自己身旁的那一刻,将自己卑微到尘埃的自尊再碾碎一点。
他的爱自私又偏执。
赢城自小在皇宫长大,围绕着的要么是王侯大臣,要么是后宫妃嫔,阴谋算计,造就了赢城多疑的性格。羡临渊不怪他,每次赢城因为猜度他与别人不清不楚,他甚至会感到喜悦,他固执的欺骗自己,将赢城对自己的占有欲认作是赢城对他的在乎。
见多了尔虞我诈,赢城从不轻易地信任任何人,可会在与羡临渊独处的时候,卸下一身的伪装。
月上柳梢,一阵困意来袭,羡临渊裹挟了被褥拥着赢城和衣而眠。他要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帮赢城放粮救灾,这两日兰以州罕见的没有再往萤园跑,他信不过兰以州,突跳的眉角,总让他隐隐不安。
天刚蒙蒙亮,羡临渊简单洗漱更了衣袍,便唤无忧进来束冠,无忧把着头发扣了许久,都没有将头发束起,眼看天要方亮,羡临渊有些着急。
羡临渊日常不束冠,放任一头墨黑如锦缎的头发恣意垂在身后。赢城不喜他将头发束之穹庐,说是不适合。偶尔碰到医馆忙碌时,也只会拿支木簪随意别在后脑处。
今日要随赢城去放粮,若是不束起,只怕是行动不便。
“公子,抱歉,我....不会束冠,平日里我的头发都是用发带一扎,要不,我给您扎上吧?”无忧是护卫,为了行动方便,头发均是全数用发带系起来,赢城束发也用不到他,自有府中侍女。
羡临渊未多想,点点头,只是为了行事方便,对这发型不做讲究。
“让开。”赢城不知何时起身,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站在二人身后。
无忧见状,俯下身子双手抬起,恭敬地将发冠呈上。
赢城站着未动,盯着羡临渊的头发出愣了好久的神。
“赢城,”羡临渊侧侧脸向身后看了一眼,起了身,想要去拿长袍,“天冷,不能这样,着了寒气。”
赢城按上羡临渊的肩膀,将人按回圆凳上,双手几番交叠,将细软的墨发笼络至头顶,自无忧手中拿过发冠,扣至发团上,不知从哪拿出来个银簪,别进了发冠之中。
羡临渊抬起手,触碰上这银簪,简单却精致,簪头是一朵祥云,纹理细致的很。
“哪来的?”
赢城扬了扬嘴角,俯下身侧脸贴着羡临渊的耳畔,同羡临渊一道看向铜镜,“兰以州昨日送的,我看你带正合适。”
羡临渊佯装生气,抬手扯上赢城的衣领,“你知道我不喜欢他的,还将他赠与你的东西给我带,可是有意?”
“哦?”赢城挑挑眉角,“不满意啊。”
说着伸手就欲将发簪拿下,“不满意就不带好了。”
羡临渊眼疾手快地握住赢城的手腕,垂了垂眼角,嗔怪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当真。”
赢城得逞般哼笑两声,直起身,张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羡临渊,“冷死了,给本王更衣。”
闻言,羡临渊急忙起身,拿了外袍披在了赢城身上,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羡临渊平日并不在意赢城圈养的其他男宠,偏偏对这户部侍郎上了心,许是这段时间赢城对他太好了,好的让他要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像急于向别人宣告主权的妇人一般。
“米粮如何分配可是想好了?”羡临渊拿着手巾轻轻擦拭掉赢城嘴角的食物碎屑。
“嗯,早几日张根生已经发了告示,又将沧州各处兵力调集过来,按户贴,每家派一人前来领取,一次只可领取三日口粮。”
羡临渊点点头,“如此,甚好。万莫要注意抢掠事件。”
赢城应了一声,“萤园只留两人,其他侍卫悉数随我们同去。”
羡临渊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心中总感觉如此放粮略有不妥,但眼下也没有什么把米粮快速分发到百姓手中的方法了。
“昨日的老人家是位账房先生。”羡临渊迟疑一会儿道。
“如何?”
“老人家明事理,我想带回王府做账房先生。”
赢城蹙了蹙眉,扣好最后一个盘扣后,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办吧。”
待二人用过早膳到达知府府衙时,沧州知府张根生和兰以州均已布好凉棚,只待赢城前来下令开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