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弄丢过她一次。
所以不想有第二次了。
“结呗。”
就在顾念因思绪渐深的时候,林惜一句利落的回应拉回了她。
这人看起来回答的随性,实际上也有掩饰不住的不安,接着就拿出过去不驯的桀骜,威胁道:“到时候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我绝对要过去揍你一顿。”
“哎呦妈呀。”刘姨在副驾驶听着林惜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姑娘你这个话说的也忒吓人了,家庭暴力我们可不提倡,你得好好跟人家小姑娘说才对。”
“这爱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憋着她容易出事,你说是不是?”
刘姨说着就转头看向了坐在另一侧的顾念因,向她寻求附和。
顾念因笔直着身形,跟刘姨的随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战线却是一致:“您说的没错。”
“其实要说,咱也是憋不住话,你要让我憋心里,真的不行,前两天我跟我家那口子还……”
刘姨说着就又顺到了她的生活故事中去,热情澎湃身体力行的诠释着有话直说。
而林惜哪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就是一棵长拧了的树,比不得窗外这些被雪也压不弯,直直奔着一处太阳长起来的松树。
让她长的笔直板正,下辈子吧。
“呵。”
林惜轻笑的声音被刘姨的声音压了过去,抱了抱怀里的包,直接把脑袋枕在了上面。
太阳穿过车窗玻璃,落在少女的瞳子里,没人注意到她低垂着的眼睛悄然回了几分过去的倔劲。
老旧的面包车不紧不慢的载着一行人驶过一个牌坊,白雪里的房子多了起来。
东北的民房跟林惜小时候待过的山村民房不一样,院子不是标准的四合子院,没有什么装饰墙做过渡,推门就正对着一趟砖瓦房。
“呦,来了。”
林惜一行人刚下车,院子里推门就有一个男人就进来了。
他头上带着耳罩子,身上穿着很厚的军大衣,身上挂着雪,像是从哪的山里刚回来。
“来了来了,那松茸子你弄来了?”刘姨利落的拿着行李,对男人问道。
“弄来了。扒开雪窝子现采的,新鲜着呢。”男人掸了掸身上的雪,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了不少东西的塑料袋。
刘姨看了一眼,颇为满意:“行啊,那我待会把鹅杀了,咱今天晚上炖大鹅!”
说起来这两人也没什么互动,但就是这种一来一回的对话,林惜听着很是舒坦。
陌生的氛围随着被冲淡很多,她抄着口袋朝院子里的鸭舍看去,对上了一路看她们进门,虎视眈眈的鹅眼。
“吃它吗?”
刘姨顺着林惜的视线看了眼,点头:“对,就它,养一年了,肉好吃着呢。”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林惜主动问道:“我可以看你杀鹅吗?”
“当然可以。”刘姨点头,满是热情,“来这就当回家了,只要不搞破坏,干啥都行。”
“好。”林惜笑着点了下头。
也不知道大鹅是不是从林惜的笑眼中看到了自己将死的命运,扑着翅膀就要逃。
但还是被刘姨一脚踢翻,薅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子,连叫声都没有那样雄赳赳了。
积雪的院子里亮起一把银刃,手起刀落,鹅连多叫都没有就咽了气了。
血沿着它断掉的脖颈流出来,沿着清扫过的水泥地,流到了林惜脚边,差一点就染上了她的鞋子。
见林惜躲都没躲,刘姨眼里有些惊讶:“行啊,小姑娘胆子还挺大的。”
林惜却没有应她这句话,而是说道:“生命真脆弱。”
“脆弱个啥,你不用力它能歪着脖子朝你走过去信不信。”刘姨对城里小姑娘的无病呻吟不以为然,拎着大鹅给林惜比划了起来,“咱们这地方最不缺就是顽强的生命,超乎你的想象。”
“你要是春天暖和了杀,手上又没啥劲,它能耷拉着脖子活三天!”
刘姨说的活灵活现,手里的刀还挥舞了一下。
也就这么一下,好像也挥到了林惜的心口上。
在不同的人眼里,生命也是不同的。
林惜沉寂在挽留不住刑秀的悲观中,认为一切都是脆弱。
而所谓脆弱都是人赋予的,生命最不屑的好像就是脆弱两个字。
严酷的环境反反复复的磨砺着生命,好像非要生命屈服一样。
可再大的雪底下也能长出蘑菇,卖到城里还比普通蘑菇更贵,被人奉为珍宝。
不是刘姨过于乐观,而是悲观不适合这样的地方。
脆弱不堪的东西是活不过冬天的。
越大的雪就应该越乐观才对,不然该怎么活过着大雪覆盖的冬天。
是啊,每个人都要活过寒冬。
茫茫的白雪地里吹过来一阵风,天空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还不到落日的时间,太阳明亮,林惜的视线追着白毛风一点点向上挪着,迎日光昂起了头。
沉甸甸的门帘被人掀开,顾念因从屋里走了出来。
干净的院子里,她看到林惜抬头看着藏在薄云后的太阳的眼睛微微扬起。
恍然间,顾念因好像回到了那天从礼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