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美云说的是事实。
他不想将自己身上所带的钱财告诉对方,同样,对方也不想把自己为什么来下乡的原因,告诉自己。
很公平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还会那么生气呢?
周卫民不明白,他将目光移在沈美云的脸上,或许,在他过去接触的女同志里面。
大多数都是温顺的,但沈美云却好像例外。
她看起来温柔漂亮,但是实际内里却长了一身刺,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她便会展开刺,狠狠的刺过去。
当然,周卫民是不肯承认自己,是被归属于不怀好意的那一个。
他张了张嘴,半天,竟是找到一个反驳的角度来。
最后,只能闭嘴!
他一闭嘴,沈美云的世界就安静了,她搂着绵绵,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而旁边的喧嚣的众人,也都跟着慢慢安静下去。
只有,季明远的目光在看着沈美云的时候,带着几分灼灼发亮,说实话。
在某一时刻,他竟然在沈美云身上看到了小叔的身影。
都是一样的,无所畏惧。
根本不惧他人的目光。
这让季明远对沈美云也越发好奇起来。
*
没了聒噪的人,沈美云觉得时间过的飞快。
一直到了隔天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从北京到达黑省的火车站。
经过这一番长途跋涉,每个人都是精疲力尽。
火车上小小的,窄窄的位置,腿脚都伸展不开,硬是坐了快三十个小时。
这样下来,浑身都是麻的。
沈美云也不例外,说实话她开始还很担心,绵绵在路上会不会哭闹调皮,吵着车上其他人。
但是她发现是自己多虑了,自从上车后,绵绵就很安静,一直窝在她怀里。
也不说话,就是紧紧的抱着她。
累了就睡,饿了就轻声喊妈妈,乖的不行。
沈美云也是下车后,才反应过来,这或许是女儿上次火车上的经历导致的。
想到这里,她紧紧的回握过去,“绵绵。”
“妈妈?”
“妈妈在哪里,就会把绵绵带在哪里。”
听到这话,绵绵如释重负地笑了,重重的点了点头,紧紧的依靠着沈美云的胳膊。
在绵绵心里,妈妈是她的全部!
是她的全世界!
只要妈妈在,妈妈要她,她就不害怕!
眼见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沈美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从火车上下来后,便要和大部队集合了,知青和知青一起。
而沈怀山和陈秋荷她们,则是跟随着这次一起过来黑省,思想改造的人。
所以,在他们一下车后,就先一步被人拉走了。
沈美云硬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只看到沈怀山朝着她,轻轻地摇摇头,示意她在这个时候不要开口,不要跟上来。
最好是跟他们划开距离。
沈美云哪里肯?她刚要追上去。
陈秋荷和沈怀山,已经被一起带走了。
至于,他们去哪,她就更不知道了。
沈美云脸上的担忧似乎没有藏住,被一直好奇看着她的季明远看到了。
季明远提着藤箱,走到沈美云面前,朝着他低声说道,“他们被送去先上思想改造课了。”
这话一说,沈美云猛地回头看他,“你知道他们去的是哪里吗??”
季明远摇头,“他们现在去哪里我不知道,但是最终的落脚点,一定是调令上面的地址,无非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这些东西,原本他也不知道的,只是听小叔似乎随口提过一句。
在季明远的眼里,他小叔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沈美云听了季明远的话,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提了起来,“那会不会出事?”
经过上次的事情,这也让沈美云没有了安全感,感觉父母和女儿只要不在自己的身边,她就会无法停止的担忧起来。
尤其是,联系不上对方的时候,可能那短短的几分钟内,她脑子里面就已经产生过,无数种不好的可能性了。
那种自己吓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出病来。
季明远想了下,安慰她,“按理说不会的,其实他们这批人能够到达黑省来说,本身就不是有啥大问题。”
“如果真有什么大问题,也不会被分配到黑省了。”
这是事实,就算是思想改造,也是分很多地方的。
也会有好坏之分,换个角度来看,黑省物质丰饶,民风淳朴,分配到这个地方,其实也是一种幸运。
季明远是很会说话的,也很会安慰人。
他虽然看着年少,但是胜在稳重内敛,很容易让人信任他。
沈美云也不例外,再加上,她是知道的季明远来自季家,那个让人仰望的季家。
比起普通人,季明远总归是知道更多消息的。
她便朝着对方道了谢。
季明远摇头,“没什么。”
两人说着话,一行人便跟着出了火车站。
说实话,这冷不丁的一出来,寒风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的一哆嗦,连带着牙齿都跟着打颤起来。
“这里可真冷啊。”
“比咱们北京冷多了。”
和大家的出乎意料不一样,沈美云早已经有了准备,毕竟她前些天才来过黑省的。
所以在下车之前,她便把自己最厚的装备拿了出来。
大衣直接给穿在了身上,大衣不是特别新的,她让她妈给她大衣上补了两个显眼的补丁。
这是为了不打人眼儿,另外她还系了一个大红色的的围巾,把脸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烈焰的红和莹润的白,在她的眉眼间形成了一股极致的视觉冲击,漂亮到惊人的地步。
只是,漂亮归漂亮,原先在车上还有人笑沈美云大惊小怪,都二月的天了,马上都要立春了。
还穿这么厚?这不是笑话人吗?
结果出来了,看到沈美云穿的穿着打扮,不由得有些羡慕了起来。
甚至,还有些羡慕她的女儿——绵绵。
绵绵也穿上了一个花棉袄,是沈美云之前囤的货,新棉花做的棉袄,虽然臃肿了一些,但是胜在暖和。
就是把绵绵给裹成了一颗球!
圆滚滚个球。
“你们冷吗?”
姚志英牵着弟弟瑟瑟发抖地问道。
姚志英的弟弟叫姚志军,今年十三岁,这一会会的功夫,已经冻的脸色发白了。
许是经历过家里的变故,让这个小少年看起来有些惊弓之鸟。
眼里藏不住的惊惶。
他这种情况本就受惊,一旦处理的不好,高热起来又在乡下,医疗条件不好,很容易出事的。
这让沈美云有片刻的心软,她想了下,抿着唇轻声说道,“公社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接我们,这样冻着也不是法子。”
“让你弟弟过来。”她停顿了下,“站在我后面,我把大衣卷着他。”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至于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他,那是不可能的。她没那么舍己为人的好心肠,只能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话一说,姚志英刚要感激的,但是被周卫民给打断了。
“沈知青,这里面就你穿的最厚实了,不如把你衣服脱了,给姚志英弟弟穿?”
“反正这里面就你女儿和他算是半大的孩子。”
这话一落,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饶是季明远都跟着皱眉起来,只觉得周卫民这人,实在是没有风度。
还在为之前火车上的事情,耿耿于怀来报复。
季明远下意识地说道,“周知青,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周卫民看了他一眼,讥诮了一句,“这就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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