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珩比谁都清楚,清楚自己这样的想法是迁怒,因为她知道『那人』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也知道自己不配。
即使不断地被丢入选项中,她也绝对不会被选上。
谁都有可能,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有。
一个随时可能失控,想杀死周围所有人的病人,绝对不会有。
但千珩还是会不自主地比较,不自主地渴望那人的爱,即使努力将一切向下压,即使自己忍耐得快要窒息,却也无法将心里的感情送葬。但这注定没有结果,因为她有病。
有病,所以不可以。
这样的自我告诫在她处刑谢逢时不断在脑中盘旋,大声地驳斥着她心底的妄念。
他不配,但你觉得你配?
另一个自己语气傲慢,抱着手臂穿越层层迷雾,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凑了过来,在她心底质问着。
你以为杀了他之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吗?
你爱的她甚至都不知道你做了这些,如果她现在看到如恶魔般的你,你觉得她会有什么反应?
你什么都无法为她做,你所有的感情,你自我感动的行动,全都没有价值,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你有病,你得不到她。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或许就是因为来自心底的痛苦挣扎,变成了扑面而来的怒火,让她对于什么都无法拥有的自己只能无能狂怒。
你看你,现在还把她弄哭了。
耳边传来自己嘲讽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单手掐在牧师脖子上的千珩回过神,低头看到了女人滴落在自己虎口上的泪珠。
看吧,你是废物。
你永远都得不到她的。
脑海中的声音在大笑着,像是在鄙视她曾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也在嘲笑她心底悄悄的奢望。
千珩绝望,很绝望。她要因为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残忍天性而对自己唯一在意的人动手,甚至,那个恶劣的她还隐隐期待,期待能将心爱的人的生命亲手收割,期待那个人的眼中能永远倒映着自己的面孔,即使被定格的瞳孔充满恐惧。
千珩想放手,可她却更想用自己沾满血迹的手,掐断牧师的颈脖。
“千... 千珩...”
痛苦地在不断收紧的手掌中艰难地呼吸,努力从狭小的气道中压榨着越来越少的氧气,孟晚瑜艰难地呼唤着千珩的名字,除了不自觉从嘴角流出的白沫,回过神的千珩看不清她的表情。
完蛋。
我要失去她了。
收紧手,千珩能清楚地感受到孟晚瑜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扑通乱跳的脉搏,还有因为自己而变得急促的喘息,可这却可耻地令她的心感到隐隐兴奋。
我曾以为我能够如魔王所说的那样,试着去见你,试着抱抱你,试着爱你。
但我做不到,对不起。
小白花,如果灵魂有颜色,你一定是纯洁无瑕的白,是要去天堂的人。
而我,却依然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配爱你。
五指收紧,同一时刻,千珩空出的左手伸向了腰间的匕首。
下一秒,没有犹豫,她沿着腕线割下了自己的手腕。
望着失了力气的白皙右手落地,耳里听到了女人痛苦地喘气声,千珩转过身,沾满了血迹和尘土的脸上,滑下了一道没能洗去一切的泪痕。
第37章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原以为自己可以撑到她痊愈, 直到目送她离开这个游戏,
可最终的自己还是没有忍耐住自己疯狂的天性,在此刻就暴露了自己最丑恶的模样。
她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傲慢的自己,
千珩被自己亲手割下的右手腕掉在地上, 整齐俐落的切口直冒鲜血, 可比起看得见的伤痕, 她心中的绝望才让她难以忍受。
身后, 脖子被解放了的牧师又咳又喘,压抑着对氧气的渴望,她伸出手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总是对孟晚瑜细心呵护的千珩却没有回头。
她不敢面对,不敢面对自己唯一在意的人脸上对于自己的恐惧和嫌恶。
她更是恐惧, 恐惧当从惊慌后回过神的女人会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下手。
丑恶的, 来自灵魂深处的占有欲。
脑海中,那个曾一脸嫌弃和恐惧, 将住民赠与花束丢入街边垃圾桶的护师,和孟晚瑜的脸隐约重叠。
这让千珩无比想要逃跑。
她害怕女人在记忆里沐浴在圣光之中, 总是对自己展露灿烂微笑的模样会被其他的东西所覆盖。
她害怕当自己听见了女人惊怖的尖叫后,那比什么都要刺耳的声音会不断在脑内盘旋。
她害怕面对女人彻彻底底的拒绝, 仿佛只要一撇, 就是对于自己的死刑判决。
总是直面对手的死亡猎手在此刻却是窝囊的可以, 紧紧抱着自己唯一能保存的, 美好的回忆,像孩子一般踉跄地逃离。
“千...千珩...”
“你还有伤...你要去哪里?”
还没有从缺氧的状态中回覆的孟晚瑜, 模糊的视野中是千珩抱着冒血的手,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她吃力地拾起法杖。
耀眼的圣光从天而降,温暖如阳的治愈力量将伤痕累累的死亡猎手包围。
吟唱着最高强度的治愈咒语,以一瞬间消耗大量魔力值为代价,脑袋依旧晕眩的孟晚瑜用法杖撑着身体,在见到千珩的断手不在流血之后,她再次受不住地轻咳了一声,身体无力地向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