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的心情和强撑的外表让她强笑的脸颊酸得发疼,湿气在眼前汇集,在她来得及阻止之前,一滴泪水就已经沿脸颊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还能做出什么表情,孟晚瑜懦弱地闭上了眼睛,偏过头,像是为了逃避眼前人可能的嘲笑和鄙夷,只是不断喃喃道歉。
看着女人因为自己的话语而僵直落泪,没有错过孟晚瑜眼中因而更重的自责,千珩愣住了。
自己在搞什么…
明明自己比谁都明白她为何说谎...
她就是一个这样温柔的人,不想让别人为自己费心...
左手紧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千珩低下头试图将自己的视线与牧师齐平,有些慌乱地澄清。
“我不是怪罪你...”
“你...说谎也没关系...”
嘴里吐着无所谓的话,可千珩覆在孟晚瑜腰上的手逐渐嵌紧。
“我想要知道...有关你的所有事。”
“我想要担心你...我想要为你费心...”
“我...我...”
“我...很关心你。”
搂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彼此贴近的距离,千珩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似乎因为迫切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还有差点脱口而出的禁忌话语。
凝望着怀中偏过头的牧师,她垂首将自己的前额抵在了女人的发顶。
“所以...拜托...”
“看我。”
充满着酸涩,她喃喃的语气里充满着请求。
泪水汇聚在下巴,一滴一滴落在了千珩胸前的衣布上,睫毛颤抖,孟晚瑜试图止住眼泪,抬高了自己的视线。
觉得正在落泪的自己没用得可以,牧师的手攒着死亡猎手的衣角,即使暂且还不明白千珩眼中差点溢出的炙热感情,孟晚瑜也能够察觉她语气中的不安与恳求。
“不是骗你...”
调整气息,回应着千珩,孟晚瑜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地开口,“我不想骗你的...”
她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忍耐、习惯了忽略自己、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
即使因为发现前男友劈腿和经历了粗暴恶行而崩溃,因为父母对于自己的不谅解而心寒,她也没有开口怪罪,也没有留下一滴泪,只是沉默地搬了家,连一天工作都没有缺席。
就算心里的伤痕疼得难受,侵蚀着她的精神发烂腐坏,她表面上依然是不吵不闹。
当心中的创伤发臭见脓,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结成苦果,化成了落在手腕上的利刃时,被送到医院急救意识朦胧的她看着模模糊糊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医疗人员,也只是可笑地吐出了一句『我很好』,接着便晕死过去。
但一直以来上,她实际到底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即使因为这种老好人的性格而被身边的人摧残地千疮百孔,她也无法改变自己这种病态的卑微和谦让。
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她曾尝试自我分析为何会形成这样的个性。
或许是因为只有这样乖巧温顺的自己,才能在有着极强控制欲的父母底下,得到一丝丝的温情与疼惜吧...
“我不好...”
丑丑地笑了笑,她的眼中有着哀伤与悲凉,也参杂了一丝是释然。
或许是也感染了千珩的勇气,也或许是听到了千珩的关心,也可能是基于对千珩的感情,孟晚瑜紧紧地捏着死亡猎手的衣领,抵着千珩的头开口,“千珩,我很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知道。”另一只手抚上了孟晚瑜的纤瘦的背脊,像是为了支撑女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千珩低低地应着,“我知道...”
犹豫了几秒过后,看着与自己视线交会的人,孟晚瑜深吸了一口气,“我...上周,回我父母家了...还见到我的前男友。”
除了医院的心理师,她从没有向任合人吐露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因为她从未想要向任何人卖弄自己悲惨的遭遇,也从来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谈资。
“我们交往了三年,我以为我会跟他结婚的...”
似乎是因为从来没有思考过如何叙事,孟晚瑜说得很散,瞳孔中映出了陷入回忆的茫茫。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劈腿...我也没想过他会做出那种事情。”
脑中出现了被反手压在墙上的画面,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在曾经斯文的男人面前是多么地不值一提,恶心的酒气混着苦味被灌入嘴里,是名为绝望的味道。
认真聆听的千珩一言不发,撇除唇下似乎要被咬碎的牙关,她凝向孟晚瑜的视线很是温柔。
“我以为分手就好,我以为从此不去大伯家也没关系...因为做错事的那人不是我。”
手指微微地颤抖,明明就算在游戏中也是模拟盛夏的温度,孟晚瑜却仍觉得寒冷,“但爸爸却说我不识大体,让他丢脸,妈妈也说我应该原谅,说那些只是小打小闹...”
“为什么?我不明白?”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我...”
一字一句,仿佛身体被抽干,孟晚瑜不解地摇了摇头,以为干凅的泪水又再次不自控地夺眶而出。
比起来自谢逢,能够让她大恨大怨的恶行,来自父母那胳膊向外,不断埋怨自己的态度,才让她最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