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珩,你来找我了吗?”高兴地看着来接自己的人,孟晚瑜露出笑容。
点了点头,原本在高塔等待的千珩望着眼前的一人一龙,推测出了女人迟到的原因。眼神飘向了在一旁蹦蹦跳跳的黑龙,她警告般地眯起了眼。
亮晶晶见状,赶忙讨好地衔过了千珩手中的篮子。
“你早些时候的任务还顺利吗?”上前一步,自然地掀开了千珩外袍的领口,孟晚瑜有些担忧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停顿了一阵,千珩伸出了左手,拉开了右侧的袖口,露出了小臂上的刀痕,“一点点。”凝视着女人盯着自己伤口的侧颜,她回答。
“看起来对手不强呢,太好了。”见伤口不大,孟晚瑜松了一口气,轻松地笑了笑,“别动喔,我帮你治疗。”
低下头,温柔地吹散了伤口上的沙粒,她的手覆上了千珩的小臂,施展初级治愈术,召唤出白色的光点。
而当感受到自女人口中呼出的风打在了自己肌肤上时,千珩的睫毛颤了颤。
自从千珩与孟晚瑜组队之后,撇除掉两人同行的双人任务,牧师的治愈术向雨一般落在身上,让死亡猎手根本来不及受到伤害之外,即使是单人任务,千珩重伤的机率也比以往减少了许多。
其中的缘由,便是因为千珩并不想看到牧师满脸愁容的模样。
虽然她依然会趁孟晚瑜下线之后的时间里,借着空隙与倒霉的挑战者搏命厮杀,但除了利用落在身体上的疼痛来缓解歉疚,她也会依靠心中浮现在意着自己牧师的模样,尽力在掠夺的本能中保持最后的清醒。
这足以让她在独自一人时,计算着所受到的伤害。
在牧师不在的期间,任务后的她会狂喝猛灌着又苦又涩,从魔王那里千方百计商量才得到那贵到让人破产的高级治愈药水,将处于『中度残废』或『轻中度残废』状态的自己拉回轻伤。
但即便如此,出于某些诡异的情绪,她依然会留下那些相对无伤大雅的伤痕,等待着孟晚瑜上线为自己治疗。
那是她允许自己所能够接近的极限距离,能够光明正大地盯着为了自己而眼神专注的牧师,能够感受到两人交织的鼻息。
其实,在那次家庭日之后,千珩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自己对于孟晚瑜抱持着什么样的感受...
她并不是个笨蛋,能在病院里完成高中学业,甚至透过远程选修课程完成大学学业,她很聪明,见过周围人的冷热世故,她更懂人性。
当撇出了第二种可能性,即使难以置信,剩下的便只有那一种选项了。
在发现了自己心的当下,千珩十分想笑。
那是少年人无比正常的心情,那是所有正常人都会经历的青涩和无措。
所以她完全没有想到,如此畸形的自己居然还保有了这种平凡的人性,像个正常的少年。
真是奢侈。
知觉过后,千珩完全没有涌上喜悦的心情,她甚至将思绪仅止于此,不敢在深想下去,连那禁忌的两个字都不敢在心中说出来。
...这太困难了,根本不可能,这注定是悲剧。
对常人来说既甜蜜又酸涩的感情,对千珩来说注定只有苦涩。
住在自己病房隔壁的病患,曾经在邻近二月中旬时,请托家人送花给负责自己的护士,而那个护士却在隔天办理了调职。
当时在顶楼花园散步的千珩,亲眼看到了那束花被丢入了街边的垃圾桶,和那名护士脸上的担忧与惊慌。
千珩并不感到意外,她比谁都理解...当时的她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年轻的护士,内心中毫无波澜。
可是,她没有办法也这般淡漠地接受,同样的表情出现在了牧师的脸上。她会疯掉的,真的。
这个过分善良的牧师就像错生在魔界的小白花,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将其摧毁。即使只是沐浴在她所汇聚的阳光周围,自己就已经万分幸运了。
我不能失去她。
仅仅是触碰到了这个念头,千珩便能感受到自己心脏一寸一寸地变得冰冷,鲜血窜过了四肢,带了的不是温度,而是想掀翻一切的狂躁冲动。
她不知道牧师还能陪伴自己多久。千珩渴求着这样的温暖留下,可却也希望孟晚瑜能够痊愈,修复灵魂的伤痛,就此离开这个游戏。
因为那人即使是碎掉的灵魂也是如此地闪亮,谁也不能自私地将她拉入深渊。
自己只能依赖着她的善良,依赖她对自己的同情,祈祷她能几个月来一次医院探望自己,直到她渐渐遗忘...
而自己也能抱着终于值得保存的回忆,不再只有自弃和疯狂...
正在施展治愈术的孟晚瑜因为低着头,发尾编织的三股辫随着动作落在了千珩的手腕上,这惊醒了正在深思的人。
缓缓地抬起手,千珩并拢食指与中指,挽起了女人的长辫,她的指尖有些颤抖。
“嗯?”感受到了动静,专注的抬起头孟晚瑜,与目光深邃的千珩对视。
“辫子,掉了。”沙哑的嗓音,千珩的上身僵直,偏过头回避了女人的目光。
“这样啊,谢谢你。”轻轻地笑了笑,结束了治愈术的孟晚瑜收回了覆盖在千珩身上的手,开心地说道,“治好了,应该不痛了吧。”
缓缓地将手臂放下,在女人的笑颜中,千珩退后一步,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