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臂耸了耸肩,她抬头望着身边的牧师,语气像是毫不在意。
可她眼中的不明情绪,即使到了此刻,已经在灵堂的孟晚瑜也无法辨别。
从记忆里的画面抽离,工作人员指引着尚未完成吊念的人向前,孟晚瑜站起身,接过了点燃的白色蜡烛和百合花,来到了灵桌前。
桌子上除了花和蜡烛还有许多人带来的悼念品,已经被清理过几轮了,却也依然被摆得满当当的。
双手放上了蜡烛,贡上花朵,孟晚瑜握紧双手,闭上了眼睛。
『外婆她不知道我的事,我妈只和她说我出国留学了。』
脑中出现了千珩昨日面不改色的陈述,似乎觉得有些荒唐,唯物主义的死亡猎手犹豫了一会儿,又叮嘱道。
『你去了只要和我外婆说我很好就行了,虽然她也听不到。』
站在灵堂前的孟晚瑜垂下头,将手放在心口,用仅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量,轻轻呢喃。
“亲爱的外婆,您好,我是孟晚瑜,是千珩的朋友。”
停顿了片刻,不擅于说谎的她吸了一口气组织着语言,“千珩她很好,今天有事抽不开身,所以由我替代她...”
“您把外孙教养的很好,她很善良且勇敢,是个很强大的人,我受到她很多的照顾,也学到了很多。”胸口发胀,孟晚瑜的心绪有些乱,语速加快地说着自己也没整理过的话,“您走了我也会多照顾她,所以请您安心...”
“不…...还烦请您,在天堂多多保佑她。”
张开眼睛,孟晚瑜注视着相框中笑得温暖的老太太,说着以自己立场来说有些放肆的要求。
为下一个悼念的人让开了空间,她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坐在灵堂的角落,就像是代替了某个人没有说出口的遗憾,直到告别式结束。
在这期间她看到了靠着灵桌边站立,穿着丧服眼脸微肿的逝者直系血亲,她从他们之中认出了千珩的妈妈,在手足中排行老么,是个脸上除了淡淡的皱纹,看不出经历了风霜的寻常妇人。
而孟晚瑜又从她与另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互动中,看到了千珩的爸爸以及五岁的妹妹。
即使脸上带着倦容与悲伤,穿着丧服向来客致意的女人依旧对着另外两人微笑,男人将随身携带的保温瓶递给女孩,示意女孩将温水交到妈妈身边,他们之间的和乐氛围,仿佛天生完美的一家三口,无声散发着温暖。
三人与待在角落里的孟晚瑜好遥远,可即使这样,那温度却依旧灼烫,让她忍不住地为某个人感到心酸。
心脏好疼。
“你是谁啊?”
突然间,有些恍惚的孟晚瑜身旁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年一屁.股坐了下来,对着仪式结束却仍旧没有离开的女人问道,“你是我奶的学生?”
偏头打量着孟晚瑜上下,他一脸怀疑,“我奶的学生大都老得皮松了,你看着也太年轻了。”
回过神,孟晚瑜转头望着眼前与千珩有三四分相像的少年,“我,我不是学生。”微微地不知所措,顿了顿后她说道,“我是代千珩来吊念的...千珩是逝者的外孙女...”
“你认识珩姐?!”
满眼写着惊讶,有些粗鲁的少年睁大了眼睛,大声地惊呼。
第20章
少年的声音有些大,引来周围的人疑惑的目光,他尴尬地挠了挠耳朵,低下了头。
过了几秒他又悄悄地扫视了四周,侧身后用没有人能听见的声量,小心地向孟晚瑜问道,“你是珩姐医院的护士吗?”
“我不是护士。”摇了摇头,似乎被眼前着个少年紧张的反应影响,她也降低了声音,“我是她的朋友。”
“朋友!?”
“珩姐怎么会有朋友?”歪头,嘴快的少年一脸的不敢置信,评估着眼前打扮成熟的女人,“你难道是之前珩姐之前在校的同学?...可是,也不像啊?”
虽然没有因为年龄的议题而感觉被冒犯,但孟晚瑜仍对于少年的话感到介怀,她并不喜欢千珩被默认没有朋友的这种感觉,“我和千珩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停顿了一会儿,见着少年依然困惑,她补充,“是医生推荐,一款叫『勇者远征』的游戏——”
“勇者远征啊!我也有玩呢。”有些咋咋呼呼的少年睁大了眼睛,伸出食指比了比自己,“我听说很多医院现在会和新世纪合作,购买睡眠仓后用全息游戏辅助治疗,原来这是真的啊!”
语气突然变得兴奋,他向孟晚瑜问道,“珩姐很强吗?你知道珩姐的好友编码是多少吗?我想回家后加她的好友,这样就能够和珩姐一起出任务了。”
被少年唐突的提问弄得一愣,孟晚瑜下意识地开口,“千珩...很强。”
犹豫了一会儿,她又摇摇头,“但千珩的游戏帐号是医院协助注册的,所以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随意地加好友。”
精神治疗专用的特殊帐号并没有添加好友的功能,况且如果让少年知道了他的『珩姐』是身为全体玩家公敌,为蛮横跋扈的魔王助力的七大恶...
嗯...总感觉不太好。
因此,孟晚瑜避重就轻地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这样啊。”
停顿了一几秒,与女人不相熟的单纯少年没有看出她的谎言,他不掩失望地抿嘴,接着又耸了耸肩,豁达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是林宇,你可以叫我小宇,我是珩姐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