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举世无双的美人,就那么吻在了那双冰冷黏腻的薄唇上。
犹如仙女亲吻野兽。
不!
野兽都没有此刻的薄奚面容可怖。
一吻毕。渐眠对着那双缓缓睁开的,血红的两只红眼珠。他已经不能从那对招子里辨别出薄奚昔日的影子。可他还是斩钉截铁地告诉重华; “他是我的爱人,我唯一的爱人。”
薄奚的心神一颤。
渐眠使唤薄奚:“我们走吧。”
他复转头看向重华,不顾那孩子因震惊而大睁的瞳目,坦然笑了一下。但因生的鬼魅艳丽,再配合上那面容可怖的男人,他自己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只艳鬼了:
“后会无期了,小鬼。”
他懒懒的声音落在重华耳边,待重华回过神,面前早已经没有了渐眠和那个男人的影子。
谁能说清楚这究竟是不是以身饲虎呢。
重华俯就下身,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这样的殿下,这样好的殿下,怎么能同那样的怪物在一起呢。
……
那符文无时无刻不在灼烧薄奚的皮肉。
他不知从哪儿牵来一匹马。将渐眠抱到马上,自己牵着马在一侧走。
他走过的地方,蜿蜒一片血迹。
滴滴答答,洇湿土地。
渐眠瞧见了,甚至还能分出心神去想,薄奚会不会就这样流血过多而亡。
这样的想法只是出现一瞬,就被渐眠打消。
种种迹象说明,这样的薄奚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或许从头到尾,他所能想象的,根本就是事实真相的百分之一。
不,或许他从未摸清楚过真相。
渐眠已经对这乱七八糟的剧情,乱七八糟的世界而感到适应良好了。
一看就有鬼的雪封皇帝,
看似疯疯癫癫,却好像知道点儿什么的老疯子。
还有那个已经圆寂的和尚。
更别说现在这样好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薄奚。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被蒙在鼓里。
他们好像都知道一个共同的真相,只有渐眠,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甚至还真的相信了所谓“穿书”的说法。
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重难过一重关,重重将渐眠困在里面,连挣扎都显得可笑,他能做的,唯独随波逐流而已。
好吧
渐眠的人生信条一向是打不赢就躺平。
现下看来,他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被做成人彘的风险,至于其他的
管他妈的呢。
“薄奚。”他趴在马儿上,颠簸中,听见他轻佻散漫的声音,似放空,又好似半点不在意:“我会死么?”
薄奚沙哑的嗓音刮过渐眠的耳道:“不会。”
薄奚好像一个才学会说话的哑巴。嗓子受了烈火灼烧,连呼吸里都带着血腥气。
渐眠扯了扯缰绳,迂下马儿。
也拉住那一直往前的薄奚。
渐眠声音平静,叫他转身。
迟疑片刻。一张已经掉干净皮子的脸对着渐眠。
渐眠点点头,好像已经适应良好了。
透过那空空如也的眼珠子,他好像再也找寻不到那属于“薄奚”的痕迹了。
就是这样的怪物,一直牵着渐眠在走。
但他就是知道。
知道面前的人绝不会伤害他。
那细细的手指勾住了马下人的衣襟,将他拉近了一些。
那是一副十足诡异骇人又柔情四溢的画面。
那国色天香的美人,微微倾下身,亲吻了那丑陋无比的怪物。
第60章 篡改
chaper60
而他,犹如那得到救赎的战俘,他战战兢兢,他死心塌地,他蓦然抬手,想拥住他。可他浑身沾满血水,生怕那脏污弄脏了他的娃娃。
他虔诚跪倒在他的马下。
天边倏然降下轰雷,好像要将这天道所不容的一对劈死在旷野。
薄奚早已想到过今日结局。
规则是酆都大帝与他一同制造的。他率先破坏了游戏规则,这个本就薄弱如纸张的虚假世界快要分崩离析了。
按照《登极》书中制定的剧情,他应该马踏雪封,夺得王位,将雪封皇帝,以及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子殿下做成人彘。
而这一切,唯有让渐眠不带一丝恨意,义无反顾地爱上他,才能得到最后的解法。
而今一切,却都是薄奚自食恶果。
当空降下威严男声:“薄奚,为何不践诺?!”
那道声音如同巨钟敲响,将薄奚整个人扣在钟下,他耳鼻渗血,不得不听。
薄奚抬眼时,只看到了那安静如深海的夜幕。但他知道,隔着天上人间,有什么一直在窥探着他们。
在不同于人力能够扭转的力量之下,世人皆如蝼蚁。
薄奚也不例外。
身上的符文腐蚀着他的血肉,这样的触感他在无间炼狱已经尝受过几百年了,他已经连痛苦都感知不到了。他唯独怕的,只是娃娃看见他这幅模样会害怕。
会心生畏怯而远离他。
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可是他舍不得。在见到渐眠因为傅疏之死就破碎的好像要死掉的时候,他就再也没办法将这既定的结局往下走了。
他应该在爱里沐浴一生,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他所守护的东西被无情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