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毫不犹豫用袖刀剖开了胸膛。
不够,还不够!
那把袖刀将伤口咧的更大。血液的迅速流失让沈仰身体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他连脉搏跳动都几近微弱。
那么清洁疏冷的一个人,就拉着弟弟的手,让他触上自己的胸膛。
咧开的伤口里,是那颗正在活跃跳动的心脏。
“你想要的话,哥哥就都给你。”沾血的手指摸着弟弟的脸,温柔缱绻:“是哥哥没有教好你,也是哥哥让你受苦了。”
沈骄的表情没有半点动容。他一遍又一遍地在重复着那句:“哥哥,我好疼啊。”
沈仰死在了自己弟弟的肩上。
不管眼前这个人是真是假。沈仰没有半点后悔。
“哥哥把心给你,你就不疼了。”
你就不会再疼了。
…
风雨停歇。有人赶路经过。
庙宇安静如初,只除了不复存在的沈骄,和一个重新爬起来的沈仰。
皮肉愈合如初,他收拾好衣裳。
赶路人见庙中还有个人。
那人回头,是难得的公子世无双。只是眼神冰冷,倒显得骇人。
赶路人腿有些软,大着胆子攀谈:“小郎君也是在这稍稍脚么?”
沈仰嗓音粗粝,如被砂石打磨,用奇怪腔调的语气回复:“哦,稍脚。”
他清了清嗓子,好像一个慢慢学会说话的精怪,再回话时,声音已经非常流利:
“是的,我也是在这儿躲雨稍脚。”
轰隆——
雷光映出沈仰的面容,还有他身后那樽泣血泪的如来大佛。
第55章 中计
chaper55
达松王的援军已在城外集结。
又是正值四月十三酬神庙会,百年古寺荆山寺早早将佛院打扫出来,静候贵客。
渐晚舟作为雪封皇帝,在这一天替天下臣民上香祈福,亲眷群臣同往,声势浩大。
渐眠更是一早就被从被窝提溜出来,梳洗束发。
他打着哈欠推开门时,傅疏就等在东厢阁。他着浅色的衣裳,面如冠玉,疏朗清贵。好一个相貌堂堂的端方君子。
渐眠莫名想到,傅疏在书中年岁几何来着?
这个年纪,不说有几房美妾,也早该娶妻了。
傅疏却至今未曾婚娶,身边更连个房里人都见不到。渐眠的目光迟疑地朝他的下半。身看去:
莫非…傅疏有什么隐疾而不发?
“殿下,”如金石相撞的声色响起。傅疏道:“该出发了。”
这话打断了渐眠的臆想。他跟上去。那凤仪秀挺的丞相脊背笔直,步伐稳健。走起路时袖摆轻轻被风拂动,又一下被后面无所事事的渐眠抓住。
这样一前一后,好似傅疏在牵着自己新婚的小妻子。
这样的想法从脑子里一出来,傅疏一瞬愣住。
他下意识想拂袖甩开渐眠。可手上动作一顿,脚下又放慢了一些。
让这段路再长一些罢。
抬着羽扇轿辇的太监们一列列看不见头。渐眠是自上次出征之后,再见自己的便宜父亲。
他穿着帝王朝服,手肘撑膝,看上去气色倒好不少。
渐眠走过时脚步一停,作揖行礼:“儿子给父皇请安。”
渐晚舟一拂手:“免礼,身子可好些了?”
这段时间渐眠都在丞相府中修养,不见皇帝派人来问候,现在倒是马后炮了。渐眠:“已大好了,多谢父皇关心。”
说完,他一拱手,起身往队伍后走。找到自己的轿辇,没骨头一样蹭上去。
一动不动了。
前方敲锣打鼓,声势浩大。渐眠就在自己的轿辇里,一路睡到了荆山寺。
还是被小太监轻声推醒的。
“殿下,咱们到了,快别睡了。”
上香祈福在大殿,如今寺里新换了主持,接待皇帝是的新的主持大庙——善慧。
他是个很年轻的和尚,行事却稳重可靠。为一行人准备了休憩的禅房,并有斋饭凉茶。
别的不说,荆山寺里的斋饭做的倒很好吃。
为渐眠安排的禅房,正是当时傅疏养伤的那件。接引他的小沙弥面熟,是那日给他开寺门的那个。
他见了不免逗上两句:“小和尚,一个冬日了,你的个子怎的还没有动静。”
男孩子发育本就要比女孩子晚些,他这话问的本来就不公平。小沙弥努了努嘴,但碍于渐眠的贵人身份,只能很委屈地回了一句:“回殿下的话,长高了的,师兄们说我长高了一指甲盖那么长呢!”
渐眠但笑不语。
小沙弥念了声阿弥陀佛,就退下了。
岂料他捧着格盘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上。
他将将要倒,那人搀扶他一把,口中轻声:“小心。”
小沙弥抬头,欸呀,这也是个熟人。
他合掌念声佛号,见到傅疏就想起了原来的主持大庙。眼眶稍稍有些红:“施主大好了。”
傅疏也回以一礼:“先前在寺院,多亏小师父每日三餐送食斋饭,傅疏感激不尽。”
小沙弥受宠若惊,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对自己这么一个小和尚毕恭毕敬的,他受不起。
连连摆手:“分内职务,算不得什么的。”
说起来,小沙弥提了一句:“施主还要多谢禅房那位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