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鬼差自己,都在这漫长的时间中模糊了所有的记忆。
在临到薄奚投身之前,鬼差问了他一句:“若是这一千五百年过去,你果真再能与他再续前缘,但他却记不起自己的往世记忆,你又当如何?”
薄奚回头一笑。
血肉在他的骨架上重新铸成,那张冷峻如山巅的面容倏然露出个难得的笑来, “我既筹谋至今,他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我只盼望能与他有一世姻缘,至于我所承受的苦楚,跟他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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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一口营养液(贪婪的皿皿)
第48章 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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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围了报丧的白绸,有队列士兵抬柩返回。
灵柩落下。沈仰先前已从返程报丧的探子那儿提前知道了既定的结局。
那棺椁中装着的,是与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沈仰以为自己能够足够镇定坦然地接受结局,真正走向灵柩时,脚步却愈发沉重。
他一个踉跄,身边的部下随即扶住他,低声“大公子,节哀。”
沈仰稳了稳身子,一旁有人说节哀顺变,也有人说小公子是为川齐而死的。合该得到厚葬。
这里头有多少是阿谀讨好沈仰的不得而知,他每一步走的沉重,触碰到冰冷的棺椁时,忽然间恍惚。
这里面装着的,真正是那个浑不听话的弟弟么。
沈仰想推开棺椁看一眼。旁边有人阻拦,几番欲言又止,才道:“小公子仪容不整,大公子…”他犹豫几息,说:“还是别看了。”
他没有说的是,沈骄惨死,尸首有被凌虐的痕迹,看得出是恨透了的。没有给沈骄个好死。
部下不忍心见哥哥看到弟弟这幅样子,恐他心中无法接受。
沈仰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棺椁上了,仿佛这棺椁就是他生命的全部重量。
他闭了闭眼, “哗啦”一下,推开了棺椁。
沈骄紧闭着眼睛,浑身透着僵紫的青灰,尸体已经凉了。
他大半张脸有剑伤的痕迹,沈仰顺着他的轮廓抚摸,才发现他紧紧闭着的眼皮下,早已经没有了眼珠,一触碰就瘪了下去。
听说,追去的人都被挖眼截舌,无一例外。
探子还带回了消息。
傅疏没死。
不光没死,使出这样阴私手段的,也正是他。
沈仰默了良久。
终于
在一众的宽慰声中,他这个做兄长的,亲自为弟弟擦拭完身子,换上了他平日最喜爱的衣裳。
部下高呼:“封棺!”
有人来请示沈骄的遗体该停在哪里?
按理说,沈骄之父于川齐有功,在时又身居高位,如今沈骄为国殉身,不管怎样也该按宗制礼法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再请僧人超度后将灵位移入宗祠。
可沈仰却说,烧了吧。
他说话的声音轻轻慢慢,语气温和到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部下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沈骄又一遍地,低声道:“身无一物地来,干干净净地去,烧了吧。”
部下只好依命行事。
将士们架好柴薪,沈仰亲自将火把投入其中。
蔟簇火舌包围着棺椁,将其吞烧殆尽。
沈仰离得近些,灼热的火气弥散,混杂着呜呜的风声,似鬼嚎哭。
沈骄是怕疼的。
他刚会跑那会儿,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赖着不走,是沈仰日日抱他,拍着他的肩哄他睡觉。
当时连双亲都说沈仰这个做哥哥的未免太娇惯弟弟,未免日后酿成大错。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沈骄过失,是沈仰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教好。才使得他如此心性,牵连众广。
他只愿烈火能够洗刷沈骄的罪孽,叫他来生投个好胎,剩下的,就都由沈仰这个做哥哥的来偿还罢。
余下部众俱都得到安葬,家人按制度分发了抚恤金。沈仰又从自己的俸禄中拨出许多,安抚死去将士们的妻儿。
这时,有侍者小步跑过来。
给葛酉和沈仰他们报喜, “王君醒了!”
营帐中
医士为薄奚把脉,心下松了口气,道:“王君的身体已无大恙了,只需好好修养,相信不日就会大好了。”
医士退下。
葛酉等臣围在榻前,汇报着这几日的军情。
直到葛酉等人说完,靠在引枕上的那人才慢声道:“都这么等不及么。”
哗啦
众臣跪倒一片。
都以为雪封大势已去,谁也不曾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傅疏,不光搅乱局势,还使得他们没讨到半点好处。
他幽寂的瞳落在了沈仰身上。
后者拦下全责:“罪过一力在我,与旁人无关。”
大家轻了敌,贸然在关键节骨眼上出兵,确实做的太过鲁莽。
但当时薄奚昏迷不醒,他们…他们也是拿不定主意,又因屡战屡胜,才轻了敌。
薄奚挥了挥手, “自去领罚吧。”
沈仰叩首。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了薄奚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沉沉,空洞到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对视的时候只让人感觉死亡近在身边的宁静和悚然。
沈仰多敏锐的人。
他几乎一瞬就察觉了薄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