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出神,却看渐眠挑了挑眉,他笑出声:“怎么,傅相还不起来么?”
傅疏蓦然松开了挟制。
“砰”一声,屋门被推开,枢日神色戚戚,大声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傅疏下意识觉得不好。
他撑身就要起来,枢日却先他一步看见了屋内的境况。
年轻的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些,他瞪圆了眼。
“大…大,大人,”枢日吞咽着口水,觉得自己离被灭口不远了, “你们先忙,你们先忙。”
他使出了毕生所有的力气,拔腿就往外跑。
“等等。”傅疏将渐眠拉起,扶额无奈道:“怎么了?”
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枢日落荒而逃的脚步顿在原地。他夹着腿,低着头,神情不自然地往里走。
快快说道:“沈骄被劫了。”
枢日:“咱们的人都中了迷药,醒来时就发现他不见了。”
傅疏的眉头紧皱。
渐眠却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他倚回榻上,神情松弛,手指一点一点叩在傅疏心上。
枢日单膝跪地,冷汗频频:“属下没有看好人,属下罪该万死。”
渐眠说:“你看的再好,也防备不住他被劫。”
傅疏的视线落在渐眠身上。
看样子,他是早已知道沈骄会被劫走么?
傅疏说:“你先出去吧。”
枢日应是,转身退出了房,还贴心为他们关上了门。
傅疏:“……”
渐眠:“……”
不要诽谤我啊,他真的没有对傅疏做什么嘛。
傅疏此时开口,神情凝重,问道:“沈骄与那些埋伏的叛军有关?”
渐眠点头。
傅疏又道:“他们挟持他,不是人质,而是要来救他?”
渐眠点头。
傅疏略顿了顿,说:“他与叛军首目有些关系?”
渐眠真想给傅疏发个小红花,不愧是闻名朝野的学霸丞相,这点儿蛛丝马迹都能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
渐眠知道,如果一开始他对渐眠所说的话半信半疑,那么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其他事情,就不是渐眠应该操心的了。
但渐眠很好奇的一点,也是他今日定要来问问傅疏的原因。
灯火蔟簇蹿升,渐眠隐在灯光下的神色不辨,傅疏并不能知道,他看他的目光此刻已经带上审视。
渐眠突然开口:“傅相,当年攻打川齐,也是你领兵前去的吧。”
他这话平铺直叙,分明是问,话音落下就成了肯定句式。
虽然在登极原著中,主角攻一出场就背负了血海深仇,作者对于主角攻是怎么被灭国,被谁带兵灭国的却根本没提,最多的就是一笔带出雪封与川齐的戴天之仇。
但仔细想想不会觉得奇怪么?
从古至今,横扫六合需要的必定是一个千古无二的掌权者,但文中也说,雪封皇帝渐晚舟,从登上皇位至今,就是一个懦弱无能,墨守成规的皇帝。
又怎会突然想到去招惹川齐。
渐眠在禁庭时就查阅过当年史记,他怀疑过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川齐率先发难,从而导致雪封不得不打,将其武力镇压。
但也没有。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史料记载可以证明川齐与雪封当年视同水火。
这就相当于,两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在大街上遇见,其中一个在无冤无仇且精神状态良好的情况下突然拔刀杀了另外一个人,这可能吗?这太扯淡了。
这简直就像是为了让薄奚有理由复仇而强行做的这么一个设定。
渐眠在等傅疏回话。
却见他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突然迷茫了一瞬。
“迷茫”
是的,渐眠绝没有看错。
他好像对渐眠所提出的问题感到不解,但这怎么可能呢,还是说他猜错了,当年攻打川齐的另有其人?
但傅疏手上特定位置的茧子和身体面对突发状况的下意识反应做不了假,傅疏在做丞相之前,必定是一个手拿枪戟的武将。
不是他灭的川齐,那还能是谁?
而在此时,傅疏好像突然回神。
他定了定神,说; “当年的确是我领兵,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
傅疏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若他当年领兵攻打川齐,将其赶尽杀绝,又如何会出现这种平平无奇的反应。
这太诡异了。
渐眠背后突然升起一股没由来的冷意。
他已经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登极那本书中的内容了。从他穿进来到现在,有太多浅显到让人一戳即破的疑端了。
如果硬要渐眠说的话,他会将这想成一个纸糊的过家家游戏。
会不会推翻一切后才是真实的世界。
“太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抚在渐眠发顶。
他抬眸,对上一双沉稳如渊的眼。
傅疏说:“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渐眠可以放心地依靠他。
他向渐眠传递的意思实在太过安全可靠,不,或许不如说傅疏此人都太过能让人放松依赖了。
这样的人,只是作者用笔墨描摹出的一张纸片么?
渐眠不知道。
他的脑袋很乱,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