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被摆脱控制的渐眠一脚踹倒。
二人体力悬殊,只是这点力气还不至于叫他直不起身子来,薄奚却放任自己顺势摔在地上,直到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才轻轻地笑了声。
他的报复总是来得这样突然,就是因为在半空吊久了些,就要冲人发脾气。
眉眼昳丽的美人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自顾迈过面前的薄奚,推门出去了。
他恣肆跋扈的令人心惊,殿内的奴才们垂着眼,权当丁点儿没看见。
唯有被踹而顺势倒下的薄奚知晓那只猫儿如何才生了场气。红绸紧勒在肤肉上时,是不用亲自触碰就知道的腻人触感。
他舔舔尖牙,无端有些口干舌燥。
……
长秋殿
渐眠一整天心情都恹恹,直到小福子通传右相携沈骄觐见,他才勉强提起精神。
“他来做什么?”渐眠摆摆手,视线掠过一旁神色如常的薄奚,对方垂着头,再恭顺不过。
渐眠扯了扯唇角,倒要看看他们想玩什么把戏:“叫进来吧。”
小福子应是。
沈骄如今改头换面的穿一身大红曳撒朝服,连带着脊梁骨都好似竖起来几分,亦步亦趋跟在齐雍身后,走进殿里。
君臣见礼,渐眠并未刻意为难沈骄,只也没说给人看座,那意思明明白白:
有事说事,无事快滚。
齐雍哽了一瞬,轻咳了声。
沈骄亦步亦趋走上前来,内心内心反复告诉自己要忍,扯出个笑来:“臣下此番前来,是为殿下献宝。”
此话一出,不光渐眠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就连薄奚的视线都掠过沈骄。
那一眼,尽是审视。
沈骄心里一虚,昨日那个伪造的信条原本就叫他惴惴不安,如今来到正主面前,做的再好的心理建设也不免被尽数击溃。
他手心湿汗几乎要滴下来,勉强稳住心神撑着,心道不慌不慌,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渐眠果然感了兴趣,他略微挺起身子,问:“献宝?”
什么时候,对他恨之入骨的沈骄也有宝要献了,这真是渐眠今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沈骄心里打鼓,他攥了攥拳,自觉渐眠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轻蔑。
终于下定了决心。
为何人人不同命,为何渐眠这个废物太子还能稳坐高台,为何自己却要受人轻贱至此。
事成之后,就算……就算是未经薄奚应允,他也定会感谢自己的。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终于挺起身板,道:“是,臣下有宝要献。”
他拍了拍手。
随后
伴随着一串清脆铃响,先是从外及内的飘进来一股香风。
那香并不刺鼻,令人闻之便觉心旷神怡,仿佛跃身林海山川。
这宝并不是什么死物。
殿门被推开,小太监们将人带进来。
来人垂身问安,操着一口蹩脚的雪封话,但却依旧难掩其声悦悦。
这是个极漂亮的异乡人。
“请殿下安。”
渐眠挑了挑眉。
他雪封话说的不好,于是便由沈骄殷勤代劳:“这人名叫晏宁,生有异香,传闻能引百鸟共舞……”
阿哦
渐眠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沈骄能够有所长进,没曾想还是如此的愚蠢可笑。
算计都写到脑门上,还当旁人看不出来么。
他身边的齐雍倒是个千年老狐狸,怎么偏偏碰见沈骄就跟降智一样。
渐眠扶额,该说这是主角受的光环魅力么?
沈骄还在不停的叨逼叨叨逼叨,丝毫没有察觉到来自王君冷沉又隐晦的视线。
送人送到了他头上,渐眠当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很好心情的盯着晏宁,是明晃晃打量货物的眼神。
新奇。
真是新奇。
不光剧情走向越来越离谱,这从来没在书里出现的人也越来越多。
渐眠甚至都怀疑自己看了本盗版假书,不然已经无法再靠蝴蝶效应来简单解释如今发生的一切。
渐眠听他叨叨一大堆后,沈骄才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嘴巴。
齐雍适时添话,笑眯眯问:“殿下意下如何?”
既然导购都如此尽心竭力的为他能收下这份礼物而说的口干舌燥,渐眠又有什么理由不给这份面子。
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果然,在听到肯定答复之后,沈骄藏不住的骄傲与轻视浮现出来。渐眠看在眼里,心底为他的不知死活而感到可笑非常。
大概用不着他出手。
渐眠托腮斜瞥。
那醋海翻天的男人眉眼愈冷,看着沈骄,竟是被活生生气笑了。
……
晏宁身份成谜,按理说一个被明晃晃安插进来的棋子怎么也应该蹦跶两下。
但他却不。
他安静像一个木头花瓶。
不管旁人如何打压,甚至苛扣他的饭食,晏宁都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激起他的兴趣。
从那日蹩脚问安能证实他还会说话,长秋殿阖宫上下都未曾再听他讲过一个字。
而渐眠,仿佛已经遗忘了这么个人,半点视线都不曾给过他。
变故发生在几日之后。
据说是右相极宠爱的那位翰林院孔目意外跌伤摔下马,断了条腿,怕是得修养大半年,花神祭之后都未必能爬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