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而且,妾室也是要伺候正妻的,保不齐,是公主想纳妾呢。”
谢长行话音刚落,女鬼的哭声更大了。
“不是吧,你真是郡主纳进来的?”
女鬼啜泣着回答:“驸马在军中领了闲职,虽然是闲职,但也时常不在京中,府内只有郡主,我们这些郡主府的妾室,哪里是给驸马纳的,还不都是郡主看中的!”
江临双颇为震撼:“玩得还挺花花。”
“郡主只要看到好看的,和她心意的,不论男女都会强行带入府内,男子稍微费些事,女子就好办了,只要为驸马纳妾不就行了。”女鬼继续哭诉,“我不想‘嫁’给女子,就在新婚当夜……”
话说一半,忽然红光一闪,谢长行敏锐地侧过身体,红绸化成的利剑直直地刺破空气,钉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女鬼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琉璃色的剑光亮起,当胸穿过女鬼的身体。
“你觉得,我会在和鬼物说话的时候放松警惕,全心信任你?”谢长行竟然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他收回长剑,女鬼的身形化作飞烟,消散在空气中。
江临双:“她撒谎吗?”
“那到不一定。”谢长行回答,“不过,死亡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很大的,或许她生前是可怜女子,但死后跟着郡主,不管是不是违心,也已经坏事做尽,血已经浸透了她的魂体,那不是小打小闹能染出的颜色。”
江临双叹气:“现在好了,你爹被抓走当男宠了。”
谢长行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没有反驳江临双那个“你爹”,他意识到从心底里,江临双并没有接受自己还有父母兄妹这些事,他听江临双讲过,成为司月大神官需要断绝世俗的亲缘。
或许这一辈子,江临双都不会再放下司月大神官的职责。
也对,谢长行微微叹了口气——毕竟他说过啊,司月大神官是终身制的。
接下来的后半天,并没有更多的妖魔鬼怪来打扰了。
鬼市的白天是灰蒙蒙的一片,周围的景色仿佛褪色了一般,连床榻上的死人血,都不在殷红,而是一种浓稠的褐色,墙壁与天空连成一片,苍白惨淡。
谢长行和江临双从窗户翻出去,到紧闭门户的大街上转了两圈,一切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声音色彩。
空气里飘荡着纸钱燃烧的灰烬,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江临双打了个哈欠,觉得无聊起来。
但也没过太久,他们毕竟和满府邸的鬼物缠斗了许久,很快,天就又黑了下来。街道像是打翻了颜料盘,重新被染上五彩斑斓的色泽,鲜活的灯笼一个个亮起来,门窗打开,商贩探出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出现在大街上的江临双与谢长行。
“不是被郡主……”
“嘘……”
他们回到郡主府大门口,一脸阴森的严六正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此刻看上去血红血红的,但是他脸上竟然还露出了最开始见到的亲切谄媚笑容,这就显得非常割裂。
“两位好兴致,大白天不睡觉,竟然还上街逛了逛?”他笑呵呵地说着,“日头那么大,多不舒服。”
或许死得久了,提起太阳来,严六满脸的厌弃。
他又笑呵呵地说着:“晚膳已经备好了,两位,郡主邀请您二位一同用膳呢。”
昨天到的时候,其实天已经快亮了,整个郡主府都是要休息的状态,今天的时间早,这才让人真正看清了郡主府的全貌。
门内有不少鬼影攒动,都是做仆人的打扮,他们急匆匆且有秩序地穿过那些庭院,但一眼看见,就会意识到怪异之处——
所有的仆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女性各个清丽动人,或者艳丽或者温婉,但男性的身影——他们的脸上都贴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画着微笑的五官,写着诸如丙三乙四之类的编号。
谢长行和江临双随着严六进入府内,一路上,贴着纸脸的仆人向他们弯腰问好。
忽然间,一个身影似乎踩到了地上的石头,整个踉跄了一下,险些将手里的盘子洒在谢长行腿上,江临双伸出手扶了一把,这才将他堪堪稳住。
严六怒喝:“你这毛手毛脚的家伙,找打吗?”
他举起手中一只棒子,但江临双不着痕迹地推了那仆人一把,避开了严六的棍棒。
贴着纸脸的仆人唯唯诺诺地不断行礼,他的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写着编号“甲二十二”。
江临双嫌弃地收回手:“行了,别碍事了。”
甲二十二急忙端着盘子匆匆离去,严六猩红的眼珠转了转,阴森森地笑道:“那是个刚来的,还没训好规矩,不懂事,两位别介意。”
江临双没忘了人设,看着那仆人远去的背影,笑了一下:“没事,不介意。”
梅薇丝已经坐在客厅里等了,显然,昨天她没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严六安排他们两个也坐下,就张罗着去弄茶水了。
这时候,谢长行才看向江临双。
江临双挑了挑眉:“你认不出来?”
谢长行的笑容显得比严六阴森多了,他说:“当然认得。”
那个脸上贴着“甲二十二”的仆人,分明就是谢意。
第八十四章
脸上贴了纸, 但身形是变不了的,谢意毕竟是个合格的花瓶,他的仪态神韵那是圈里的顶尖, 就算这会儿穿了郡主府仆人的装束, 也挡不住一身风韵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