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肴笑笑,然后干脆地丢下两个字:“没钱。”
他并不想向外人交代得这么清楚,告诉他们他并不着急抵达目的地,沿途还可以看看风景?无论在谁听来,脑子都有些问题,是无法被理解的决定,所以他丢出来的答案就很朴实。
大叔摇了摇头说:“青阳是个好城市,虽然地偏,但是靠海,风景好,生活节奏慢,我在那儿待过一个星期,那儿的人干啥都不着急,有时候我都替他们心急,那边花销也没那么大,同理,挣的也就不多了,总之,那儿的人就跟世外桃源似的,跟社会脱节了,没京州的竞争环境这么激烈,去旅旅游还可以,但年轻人嘛,该闯闯还是得闯闯,那儿跟京州不能比,挣钱啥的还是得在京州这种大城市。”
云肴笑笑,他可以听听别人的生活和意见,也只是听听而已,他不会照做,即使是那些长辈过来人给的经验,他也会思索其中有哪些是可行的信息,有哪些是个人想法的偏激,他在京州这么多年,为什么选择在一个节奏慢的城市,当然是因为他受够了这种生活。
放松的日子,本就不适合在大城市里硬挤,他不是去那里赚钱的,他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自己。
大叔还在侃侃而谈,云肴却没有再听进去,偶尔应付一声,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离京州越来越远,直到永远离开了这个城市。
他想,这才是结束。
也是开始。
火车的速度太慢,到达青阳市要两天一夜,云肴得在火车上度过一晚,但他买的是坐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自己,他很少在车上过夜,买什么卧票,想起来就很不习惯,就只买了一张坐票,直达目的地。
他在火车上坐了一下午,浑身坐得不舒服,火车走走停停,一直到深夜才算没有中间站,平稳的车厢里,工作人员推着零食车从过道走过,嘴里喊着“小心脚下”以及问大家需要什么,介绍着零食车里正在售卖的。
晚上的时候,云肴的身边已经没了别人,三排的座位上只有他一个,白天的大叔和小姑娘已经下了车,云肴小声地对工作人员道:“您好,有酸梅吗?我要两包。”
“有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两包酸梅,而后又问:“还需要别的吗?”
云肴接过来道:“不用了,谢谢。”
两包酸梅的价格是46块,云肴付了钱之后,将其中一袋装进了东西不太多的背包里,他的包里连一件衣服也没有,他没有来得及换,就连身上这一身,也是靳泽的。
很不合身,但没有办法,他走得急,打算什么都到了那个地方再置办。
云肴没有吃晚餐,他不太习惯在车上吃饭,总觉得都很不方便,深夜有人吃小零食和泡面,味道串起来很怪,但总体是很香的,引得多少人肚子咕咕叫,在他前面坐着的是一个农民工,穿着工人制服,手里捧着一个饭团,是新鲜的,正低头吃着,由于云肴是站着的,他能看到车厢里的情况。
空荡荡的车厢一览无遗,左侧的母亲抱着孩子,正在给小婴儿喂奶,丈夫体贴地拿着衣服遮住了母亲走漏的风光,小婴儿的手在空中乱抓,最后抓住母亲的头发,被母亲拍打着小手松开。
左后方则是一个低头在看手机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几岁,扶着下巴,撑在小桌板上刷手机。至于云肴的后方,他是冲着车厢里的人数看过去的,想知道这个深夜的大家都在做什么,没有多少人真的在睡觉,而他后方的男人则正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云肴迅速收回视线,然后坐下。
因为对方的目光很直白,好像就在等他扭过头来,云肴方才匆匆一眼,和对方的目光相接,再也没敢多看。
和陌生人对上视线实在尴尬,云肴抱着怀里的背包,微微侧眸,想知道后方的动静,幸好,他没有打扰到别人。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对方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给。”
云肴大惊,他回头看过去,正后方的男人对他递了一瓶苏打水,笑眯眯地看着他,想到刚才不经意对视的尴尬,云肴心里警觉也不好意思,摆摆手:“不需要,谢谢。”
“我不是坏人,”男人的年龄看起来像是三十几岁,也比较成熟,眼神不像是有恶意,但他却看得出对方的戒备心,笑了笑缓解氛围道:“我认识你。”
云肴没有要接下他给的水的意思,男人把水瓶捏在手里,趴在云肴的座椅靠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你认识我?”云肴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注意他们的情况,云肴小心地问:“我跟你……有过交集吗?”
男人乐呵道:“怎么说呢,我也是京州人,生活在京州本地,关于京州本地的奇闻异事我还是有耳闻的,你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但你的照片,好像有在网上流传过,说你是……靳二少的未婚夫,对吗?”
云肴扭回头去,他的手抓着背包,悄悄收紧了些。
他逃出来,就是为了摆脱这些关系,却没想到火车上能碰到一个知情人,但好像对方知道的也有限。
男人没在意云肴的反应,继续问道:“你上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我本来不信,可是越看越像,你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好看了不少。”
云肴转回头,一副不愿意跟人沟通的意思。
男人却看不懂似的,继续跟他搭话:“我很好奇,我听说靳二少跟你解除婚约了是吗?为什么?你是自己出来的吗?为什么去青阳?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