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还在那里吃了我人生中第一顿纯正的老北京炸酱面。
那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站在树下,吹着风,看着太阳从西边落下,把什刹海映成了橘红色。
我孤零零的,觉得这个春天有点冷。
一直望着夕阳到它彻底离开,天色暗了下去,我转了好几圈却没找到当年跟他吃面的那家面馆。
面馆不在了,酒吧也易主了。
一切都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
我突然觉得很茫然,好像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这个晚上我该去哪里,未来的人生我又该去哪里。
余柏言不要我了,我的存在又变得没有意义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同事打电话,说项目出了问题,叫我赶紧回去开紧急会议。
我哭笑不得,原来还是有人需要我的。
只是,这他妈还不如不需要。
我打车回去,进了会议室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可那出了问题的部分根本不是我负责的。
我给傻缺同事擦屁股,他捅出来的篓子我用了半个多月终于打点好,没造成损失。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我忙得掉了五斤秤,终于又有空想想余柏言了。
我给他各个社交账号发消息,可那些消息如同那年被我丢进后海的小石子,连个浪花都没有激起。
我终于还是,失去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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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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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很意外,我竟然并没有怎么样。
其实我预演过很多次余柏言离开我之后的生活。
我一直觉得,按照我的性格,可能会闹得天翻地覆。
原本就别扭的人,更难相处,跟同事、跟领导、跟家里人,甚至跟路过的陌生人都没有好脸色。
脾气臭得路过的狗都得被我骂两句。
我预想着,我会暴躁、发疯,然后醉生梦死。
可我没有。
我竟然意外的平静。
我只是觉得空荡荡的,站在拥挤的北京,却只觉得风呼啸而过,空旷得像是寒冬的大兴安岭。
那么多人和我擦肩而过,我却感受不到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
转了好几圈,找了好几遍,发现在这里读书、工作,一晃八九年,我却连一个能约出来吃饭喝酒的朋友都没有。
我这辈子好像就没交到过朋友。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十岁之后,再没交到过朋友。
我世界围着我哥和余柏言转,我的眼睛也只盯着他们俩。
一旦他们从我的世界抽身了,我就失去了精神支柱。
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些年我活得多没劲。
可我自问,要是重来,我会怎么选。
思来想去,我觉得我可能还是会重蹈覆辙,因为实在没办法割舍跟余柏言的纠缠。
之后我大病一场。
我不愿意承认是因为余柏言,只当是连续半个月高强度工作,身体吃不消了。
可是生完病,我又开始失眠,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每天天快亮的时候勉强眯一会儿,但一个多小时又起床上班了。
因为那次危机,我处理得好,再次升职。
可我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差。
虽然上司是个爱骂人的中年男人,但他一直待我不错,给了我很多机会,他说他喜欢聪明又有能力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赞赏。
我,卓凡,竟然是聪明的、有能力的,这多不可思议啊。
面对这样的夸赞,我心虚到恨不得在他面前自刎。
可上司还是还是常常委我重任。
那段时间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整天攥着手机时不时就看一下,工作效率也变得很低。
上司看我这样,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我以为他又要骂我了,结果没想到,他开口对我说的是:卓凡单身吧?
我一愣,以为他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刚要编谎话,就听见他又说:公司在爱尔兰拓展新业务,打算派咱们自己人过去做总负责人。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你有意向吗?
去年我就听说公司打算开展新的业务,也听说要派一拨人去国外,但没想到这小道消息竟然是真的,而且这机会落在了我头上。
我没敢答应。
我的能力做总负责人怕是不能胜任。
然后上司就又骂了我。
他说他最看不惯我的一点就是没魄力,什么事还没做呢就觉得自己不行。
我又不是白痴,选人的时候我没动脑吗?上司厉声训斥我,你是不是当我整天坐这儿跟你们玩呢?
我被他训得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突然就觉得我这爱情事业要双暴跌了。
爱尔兰分公司的资料我已经给你发过去了,好好看看,今天下班前给我个准话。他瞥了我一眼,卓凡,有时候人生的机遇就那么一两次,把握不住,那就平庸一辈子。
他的话让我抬起头来,这个爱骂人的中年男人看着我,眼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信任。
滚出去吧。他说,忙呢。
我灰溜溜地退出他办公室,回到工位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打开邮件下载他发来的资料,而是上网搜索爱尔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