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萝菈点头。
“居然还算克制……难得啊。”路禹感慨,毕竟如果是塞列尔在此处,那就不存在什么俘虏。
还在思索间,摩斯塔纳人押着一批塞列尔的高级将领来到了他们面前,这些人里不乏军团长级别的存在。
满脸血污的他们满脸写着不甘和愤怒,抗拒地扭动着身子,试图甩开士兵放在他们肩膀上的大手。
看他们一个个涨红着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路禹随手解开了禁制,想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我们已经投降,是战俘,你们竟然屠杀俘虏,野蛮,人神共愤!”
“你们的暴行必将被铭记,诸大陆都会知晓摩斯塔纳人的残暴之举!”
路禹突然哈哈大笑,璐璐和塞拉也都面露讥嘲。
“原来你们知道应该屠杀俘虏是野蛮,残暴的举动啊,虽然我在摩斯塔纳呆的时间不久,但我还是知道塞列尔做这件事,挺轻车熟路的。”
一句话,让被俘的军团长们猛然抬起头,直觉敏锐的他们猜到了面前的人来自何方,看到周围摩斯塔纳领袖毕恭毕敬的态度,他们也猜到了路禹的身份。
“晨曦空岛之主,请您不要被摩斯塔纳异族的三言两语蒙蔽了双眼,它们所诉说的历史,都是无稽之谈,是胡编乱造,博取同情的故事。”
“晨曦之主,我们同为人族,难道您不该更相信我们吗,为何无条件袒护异族,请伟大的您重新审视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务必发现,塞列尔才是这一场场战争的受害者,摩斯塔纳各族对我们的围剿与暗杀从数百年前就开始了,我们只是被迫反击。”
各族领袖目眦欲裂,如果不是路禹在前,他们已经抑制不住情绪破口大骂了。
“你说,摩斯塔纳给我看的历史都是精心编造,博取同情的谎言。”路禹走到一位军团长面前,“那,二十年前那场由塞列尔发起的大征伐,所到之处血流成河,一片荒芜,也是谎言?”
“当然,摩斯塔纳各族彼此各有嫌隙,各种矛盾频发,他们自然可以把一件件肮脏的勾当栽赃到我们头上!”
“这么说,蓝水城保卫战时,周围城邦、村落的儿童、妇女、老人尽数被屠戮的‘壮举’也不是你们干的?”
“不是。”
“好一个不是,我当时就在蓝水城里!”路禹爆了粗口,“你敢当着我这个历史见证者撒这种卑劣至极的谎言……你在侮辱我,亵渎蓝水城的那些英魂!”
路禹一挥手,深渊审判官迅速接单“死了吗”订单。
亲眼看见同伴被巨大的刑具吞噬,其他军团长噤若寒蝉,但还是有人鼓起勇气了。
“您身为贤者,掌握了被称之为智慧之岛的晨曦,至少应当制止此刻正在发生的暴行,难道要对那些迫害俘虏的行为视而不见吗?”
面对这份抬高自己身份而进行的道德绑架,路禹只是冷笑。
“二十年前,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摩斯塔纳各族提及塞列尔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你们生吞活剥,直到我参与了蓝水保卫战,亲眼见证了你们的做派,又翻阅了记载,知晓了你们过去的所作所为……”
“既然你们曾经做过,就不要怪摩斯塔纳这么做,你们现在所受的苦难,都是曾经摩斯塔纳无数无辜者品尝过的,我只是半个当事者都对你们的暴行咬牙切齿,你要我怎么代替摩斯塔纳这些当事人,对你们心怀仁慈?”
路禹轻声说:“我怕我开了口,千千万万惨死的摩斯塔纳人会到我的梦里诉苦,那些在蓝水城下为我阻止了钢琴暴走,让它解体的英魂会心有不甘啊。”
军团长们急了。
“你怕摩斯塔纳人的魂灵,就不怕塞列尔人的冤魂吗,在这个灵体现世的时代,报应是存在的!”
“我的妻子是一位出色的死灵术士,我的建议是,塞列尔人的灵体最好别来。”路禹搂住了塞拉的腰,很骄傲。
说完他把这些被俘的高阶将领让给了夜水,由她处置。
“如果我没猜错,二十年前蓝水保卫战,就是您指挥蓝水人用排泄物发动攻击对吧?”
路禹回过头,好奇地望向说话的人。
同样没能撤下去的伊扎雷比正是俘虏一员,他精心准备的以牙还牙套餐还未发动就被【红色闪光】带来的全线崩溃化为乌有。
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度与当年给予自己耻辱的人见上一面,并且第一次得知对方的身份与姓名。
时隔二十年,他还在六阶徘徊,蹉跎岁月,而路禹却早已走到了自己只能仰望,无法想象的高度。
意识到此生再无可能一雪前耻,内心的郁结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把所有的黑暗都埋在话语之中,阴恻恻地吐露而出。
“您当年亲手掷出的秽物,可真是让我们吃够了苦头啊。”
他要让这段不太光彩,带着恶臭的黑历史为众人所知,为这位光辉至极的大魔法师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伊扎雷比静待着路禹学生、妻子,还有身边那些晨曦人,蓝水人的反应,更是期待着这位高高在上大魔法师流露出窘迫与尴尬的神色。
可是……
“他是谁?”
“应该是军团长之一的伊扎雷比,二十年前貌似也参与了蓝水大战。”夜水帮助回忆道。
路禹思索了片刻,耸了耸肩:“没印象了。”
“老师,你当初为了保护蓝水还用了这么邪门的方法吗?”赫萝菈和薄暮满脸好奇。
“嗨,你的老师那时候还很弱小,想到什么就用什么了,要不布置个课题,代入我当时的位阶,你们都模拟一下该怎么守护蓝水城,获得最后胜利。”
“能召唤钢琴吗?”
“召唤钢琴得0分。”
“老师太狡猾了,分明自己就是这么做的!”赫萝菈抱怨,但随即让召唤组的人笑了起来。
听到路禹和学生们的对话,发现路禹坦然待之,伊扎雷比最后的幻想破灭,直至温馨的蓝水一行人远去,他仍然瞪着通红的双眼注视着路禹离去的方向。
他不甘心!
“怎么处理他?”
“交给我们吧。”
“你是……”
“晨曦空岛的,谢谢配合。”
闻言,摩斯塔纳人纷纷让开,让数位气质不凡的晨曦人走到了伊扎雷比面前。
“你想做什么,我们很清楚。”阿尔文一脸冷漠地注视着他,“领主大人豁达,不在意你试图给他添堵的行为,但我们很在意。”
新绿问:“怎么处理好呢?”
“他喜欢讨论肥料,那就让他和肥料为伍。”作为农务组组长,茱蒂丝和奥尔加给出了指导意见。
“麻烦,解决掉不就好了?”紫星啧了一声。
“你觉得路禹大人为什么喜欢让审判官来处理罪大恶极之人,死,实在太便宜他了。”
“他惦记了这么久,一定对当初的事情深以为耻,那就再让他享受一遍这个过程吧。”西格莉德挥手,“农务组,专业人士,干活吧。”
伊扎雷比瞳孔地震,他不断叫嚷:“杀了我,杀了我!”
西格莉德笑了起来:“你看,我说了,有些事情比死还让人恐惧。”
第951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柯林斯防线,在无数通报中被军团长们描述为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
塞列尔上下积极备战,众志成城的强烈自信,让民众相信这道防线必将吞噬海量来犯之敌,以他们鲜血浇灌塞列尔土地。
一夜之间,数十万人的大溃败,彻底击碎了塞列尔人美好的幻想。
柯林斯防线后方密集的要塞、碉堡一并被弃置,号称要在防线破损后以血肉阻挡来犯之敌,令摩斯塔纳付出惨痛代价的塞列尔人在听到逃亡士兵口中的描述,远远窥见天边的那一角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逃!
逃到看不到那座空岛的地方。
可,偌大的塞列尔,又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呢?
象征着帝国无上权威与最高意志的议事宫殿内,著名十万皇帝比迪利斯的弟弟纳雷亚面色阴沉。
他的下方,逃亡回来的随军书记官正颤抖地汇报着柯林斯防线大溃败的伤亡与损失。
“两个直击点,及其后方,共计十一个军团消失,五个军团建制破碎,伤亡人数……”书记官咽了口唾沫,“在九万人左右。”
“溃败后,争相逃亡导致大混乱中,约有五万人下落不明,另有近六个军团陷于柯林斯防线上,无法撤退……如果,如果把他们也计入损失,总数,接近十八万。”
书记官所选用的数字相当保守,大溃败导致的秩序混乱导致各军团失去调度,至今没能完成数据统计,因此真实伤亡数字应该会在这之上。
宫殿内塞列尔权贵们愁云惨淡,人人自危。
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到了每个人的头上——他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塞列尔又一个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一如当年他们在佐列高斯的最后时刻,一旦找不到解决方法,塞列尔将要再度失去立锥之地,重新流浪。
从祖先留下记载中知晓流浪之苦的塞列尔人内心凄惶,那无法想象未来的道路,让每个人不安到了极点,手握权势、财富与土地的塞列尔权贵们也不愿意放弃这片堪称神赐的沃土。
可,到底该怎么解决晨曦空岛降临的无解难题呢?
“晨曦空岛对话意愿虽不强烈,但并没有为难我们的使者,与摩斯塔纳的野蛮人们有着天壤之别,同时也没有把话说绝,也许……还有转机。”
主张通过对话、外交层面斡旋的发言得到了附和。
“对,那位晨曦使者说的是‘现在不是对话的时候’,显然有回旋余地,我们需要继续派出使者接洽。”
“接洽?两次魔力直击之下,你们竟然觉得晨曦空岛会和我们对话?对方显然是冲着灭绝塞列尔而来,是势必焚尽塞列尔家园、乐土,夺走我们所拥有一切的邪魔使徒,我们要做的是反击,反击!”
说话的是主张倾尽塞列尔国力,维持现有全民皆兵的决策,继续对抗的主战派。
“反击,用什么反击,你有亲眼看过晨曦空岛仪式魔法直射后大地的模样吗,那些翻腾,燃烧的熔岩之地逐渐凝结出象征着土地脆化的碎晶,那是怎样的威能,我们以什么对抗?”
“愚蠢,晨曦空岛在梅拉号称智慧与知识沉眠之地,掌管晨曦空岛的九阶魔法师也被称之为萨耶尔与凡妮莎之后又一位贤者,这样的贤者怎能不爱惜晨曦与自己的名声。”
“所言极是,只要拖入全民皆兵的血战,晨曦空岛敢将仪式魔法投入平民之中吗?”
“依我看,摩斯塔纳来势汹汹,晨曦空岛无法抗衡……不如,早做准备吧?”
“做什么准备?”
“将现有商船改造,寻找新的栖息之地。”
逃亡派的发言彻底点燃了宫殿沉默剩余人的情绪,议论纷纷而起,叫嚷与指斥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这家伙,打算放弃神赐予我们安身的土地吗!”
“这是对神明的亵渎,无耻,无耻!”
“这里流淌着塞列尔无数先贤的血液,如若再抛弃此处,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一雪佐列高斯之耻!”
“叛徒,懦夫!”
主张造船的一派也立刻回击:“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存续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是要带着塞列尔走上绝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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