璐璐的火球已经捏于手中,准备给这位不速之客一点深红魔女的震撼。
就在璐璐狞笑着要发泄被戏耍的郁闷时,石巨人如同倒带般快速后退,撞在走廊尽头的墙体之上,身躯分崩离析,化作一阵石旋风,那些飞溅的石块诡异地沿着组合它而成的轨迹返回,不再动弹。
璐璐咽了口唾沫,她低下头注视着两位老师的遗物。
“这又是什么……”
第664章 用一个封一个
疾风骤雨的至暗之刻,时不时划破天际的雷电刺破厚重的黑暗,使劲地将少许光亮泼进压抑的城堡,转瞬即逝的光为璐璐勾勒出了这座废弃古堡此刻的阴森,那些碎裂的雕像、腐朽的地面在电弧下投出诡奇的阴影,台阶上方高悬的巨剑骑士雕像狰狞如恶鬼。
石巨人粉身碎骨,留下的碎屑一动不动,但它消逝之处,那幽邃黑暗的走廊尽头光影变幻,奇异绚烂的弧光折射,斑驳的色彩投影在有限的区域内,像是被打翻的拼图碎片,散乱无章的块状光斑晃动、摇曳。
璐璐抚摸着两位老师的遗物,深呼吸,释放出一颗火球,缓缓飘过阴森的廊道。
似乎是感觉到了魔力波动,又或者那不知存在于何处的“光源”对璐璐的动作有了反应,走廊尽头光怪陆离的光影熄灭。
“嘶……”
璐璐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冷汗沁出额头,坠在睫毛上,但她却不敢眨眼。
幽邃的廊道,火球投下的光映出了无数空洞、透明的漩涡,又或者是球体,它们像是一块块透镜,吞噬光、发散光、被照亮的一瞬,看似空无一物的走廊“千疮百孔”,如同某种卵生生物的巢穴,密密麻麻地悬浮于半空。
这处空间,像是被人用尖锥戳出了无数的孔洞。
璐璐控制着火球坠落,而后直接了断切断了对它的控制,火球径直穿透了透镜,坠落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回荡于只有风雨咆哮之声的城堡内。
“如果这都不是幻术,那……我是已经中毒了吗?”
魔药师的身份令她迅速想到。
如果一个人被魔药制造的幻觉困住意识,那么她该如何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世界是虚假的,并离开这里?
璐璐大脑飞速运转。
响雷轰鸣,璐璐下意识抬起头,层层透镜之后,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如同一柄重锤,击打在璐璐的脑海之中,酸楚、愤怒同时涌上她的心头。
“你一定要让我看到他们吗!”
璐璐拳头紧握,除开晨曦领的同伴,她绝不想任何人窥见她内心深处留给那个家的温暖回忆。
父母的旧居转瞬即逝,宛如触碰到了禁忌之物,走廊上的透镜如泡沫般一个个破裂,消散,尽头倒映着怪异景象的镜面随之消逝。
从始至终,这些怪异之物都没有产生任何魔力波动,宛若虚无。
璐璐再度回到那处书房,为了确认状况,她需要足够多的信息破局。
腐烂的书本中,她又一次看到了那本手札,原先朦胧模糊的字迹已经可见,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这并非一本炼药手札,而是……法阵节点的详解。
除开被打湿染花的部分,璐璐浏览着浏览着,一股寒意爬上了脊背。
最后一页,那张本该清晰的暮年法师骑马图变成了一位面相呆滞,看上去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的白袍青年,他的手搭在两只鹿身上,它们似是被驯服的魔宠,鹿角上闪闪发亮的翠绿色魔力节点与满园青色相得益彰。
画像背景,依旧是这处庄园。
璐璐对法阵的运用多为进攻,这种繁复,意图实现多种奇异效果的节点布置与魔力分配描述让她云里雾里,书写者显然只是在记录,并无教学意图,因此璐璐无从得知它的具体效果。
一边分神留意四周,一边翻找,仍然一无所获之际,被风吹得晃荡的书架吸引了璐璐的注意,她的魔力沿着架子缝隙向着后方伸去,蜿蜒探索并触碰到了某个奇异的空间。
她放倒架子,将一块严丝合缝的石块掀起,露出了一处有着生锈拉环的暗格。
不需要任何密码,或是解除任何法阵,轻轻一扯,一个密封完好的晶石盒子展露于璐璐眼前,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里面是一份地图,以及一份语言混乱,无逻辑,无法阅读的怪异文书,单个字璐璐都能理解,组合在一起则像是疯子的呓语。
地图指向的地方并非别处,正是城堡周围。
璐璐跟随着地图的指引,迈进愈发恐怖的疾风骤雨之中,她亲眼见到了远处一株纤细的树木被压断了腰肢,上半身飞向漆黑的天际,如果没有魔力庇护,璐璐相信自己也会瞬间“自由”。
多方对照,在一处空旷无物的地方,她召唤出了大碗,一声令下,大碗伸展开有力的双臂,将土元素之力侵入地面,范围内的大地如同煮沸的水翻涌着,不一会,又一个泥黄色的晶石盒子显露而出。
盒子内,依旧是一份地图以及一份混乱的文书。
通过这种方式,一共五份盒子,五份文书集于璐璐之手,它们有的就在城堡内,藏于某块不起眼砖石之后,有的在毫无参照物只能大范围搜索的旷野,有的则是被深埋于雕像体内,可见它们作者为了隐匿这些信息,费了大量的心思。
只不过,这种找到一个盒子就能找到所有盒子的设计,似乎是有意为之?
混乱的文字叙述不再能阻碍璐璐的阅读,理解能力超绝的她很快破解了加密阅读方式,这份称得上天才的秒解带来的自得没有让璐璐高兴多久,她顺着署名者【厄羚】的名字向下梳理,默念出了开篇的第一句话。
“世界将因神明现身,分崩离析……”
厄羚的文字条理清晰,逻辑严谨,用路禹的话来说,他完全就是写了一篇足以登顶魔法学界顶峰的论文,这位文中自称仅有二十七岁的混血种写下的文字令璐璐震撼得无以复加。
读至中篇,她一度感到窒息……被厄羚那充满悲观口吻描述出的未来。
“我始终对万事万物充满敬畏,亦对天穹之上滋养众生的母亲大人存有最深的敬意,我愿希望一切悲观的展望皆由手握希望与知识之人撕破,但属于我的未来似乎充满了雾霭。”
“无论你在任何地方,以任何方式看见了这些文字,请记住接下来的图案与文字。”
“我会想办法确保,它们应当是真实的。”
璐璐能理解这段文字,但不知为何,她的手在抖……这段文字如同尘烟,飘入她的思绪深处,遮掩了她的视线,带来了最为莫名、无法理解的恐怖。
她深呼吸,将文书附带的纸张拼凑而起,那显露而出的图案,附带的描述让璐璐猛地站起。
萦绕于脑海挥之不去的迷雾正在散去,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于她的脑海。
“塞拉、路禹……”璐璐不敢细想,她快速收拾起厄羚的文字,辨认方向,一头撞进厚重的雨幕中。
……
……
随着一滩黑泥散落在地,被大雨冲刷干净,路禹已经累到难以喘息,若非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已经瘫倒在地。
静谧花园的喇叭花耷拉着,半数已经枯萎凋零,以黑雾为实体的身躯努力地卷曲,将自己化作一片雨棚,遮挡在路禹的头顶。
骁勇的血肉战车也抵不住群殴,数量庞大的黑泥从雨幕中冲出,拼尽全力吸食分解它们的车车被堵塞了进食管道,触手也被黏性黑泥粘在一块。
路禹无法协助可怜的车车,只能眼睁睁看着数量庞大的黑泥淹没它,然后被迫驱散。
深渊审判官的刑罚之术在对待黑泥无效,坚持了一段时间就被扯成了碎片。
效果最为明显的二号接连结晶化了上百团黑泥,随着路禹且战且退,但这些黑泥仿佛知晓二号的弱点,在积攒了大量水晶柱之后,它们蜂拥而上,啃噬富集魔力的晶簇,并生生将魔力吞噬殆尽。
这是路禹第一次见到有东西能够主动无害化高浓度魔力制造的燃爆。
“噩梦实体附身在我的身上,并没有产生效果……难道说这种方式无法真正确认自己是否处于梦境之中吗?”
路禹早就怀疑自己所遭遇的是与艾蕾葛同样的无尽梦境,因为他迄今为止所有召唤过的召唤物,都无法召唤第二次,逆转召唤仪式的手段只出现了一次,便无法再得到召唤仪式响应,塑形召唤物,但凡有过协助记录的,均无法再次现身。
他的召唤物,用一个少一个。
常用的编号召唤物全部登场。
召唤手册未被赋名的召唤物因为仪式无法逆转被封印。
刻印召唤物须臾自那座庄园之后再无法现身。
英灵召唤物媒介均在璐璐身上。
元素生命、拟态植物、拟态魔物、音律实体在召唤一次后,全模板无效化。
博格特家族温特先驱的大萝卜,召唤一次后,基础召唤仪式,全面错乱化,宛如回到了货不对板时代,路禹尝试了两次,响应之物尽是与需求截然不同的召唤物。
路禹,只剩下了静谧花园。
唯一看似好消息的是,他似乎并未遭遇鬼打墙,在可见度极低的暴雨之中他依稀看到了远方山丘上的模糊的光亮。
无论那是什么,无论究竟是梦境、幻觉还是别的,他不想在空旷处坐以待毙,这些黑泥像是某种巡逻的怪物,感知力极强,并非以魔力驱动,路禹一路走来,像是没带喷虫剂踩草丛的宝可梦训练师,打了一茬又一茬,体力、魔力、精神都到极限了。
“必须找个地方整理思绪。”
他咬着牙前进,来到山丘之上,看到了那在风雨中飘荡的灯火,也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村落。
大约有数十户村民,时值深夜,大雨瓢泼,狂风大作,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睡下,唯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挂着一个布袋,里面放着大量的荧光石研磨而成的粉尘,这是很多矿区居民常见的照明用具。
有了先前的遭遇,路禹逐渐坦然,无论遭遇了什么,他决定先以正常状态应对。
魔力感应,屋内有两个人,小孩在床上已经入睡,大人则是在用针线缝缝补补着什么。
路禹轻敲大门,大人悚然一惊,惊吓之下站起身时带倒了身后的椅子,以至于熟睡中的孩子迷糊地醒转。
“妈妈……发生了什么?”
“好孩子,回到被窝里去,听话,乖。”
女人颤声问:“什么人?”
“遭遇海难沦落至此,可以让我在这里避雨吗?”路禹随便扯了个谎。
女人沉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视线在湿漉漉,上气不接下气的路禹身上扫了扫,最后停留在了大腿上泛白的伤口上。
“你从岛外而来?”
“是的,一场可怕的海难,看看这天气吧,没人逃得过这浩劫。”
中年女人看了一眼恐怖的天象,突然露出了感伤的神色:“谁说不是呢……请,请进吧。”
路禹拖着伤腿入内,他谨慎地选择了一个角落坐下,为了不吓到这位没有任何魔力的女人,他趁着对方背身为自己施加了又一个火环术,只不过比之前的更为隐蔽,以恢复那已经低得可怜的体温。
女人拿来一块破布,但看了看路禹的状态,她咬了咬牙,从装衣服的柜子中取出了一件男人的上衣递给路禹。
“擦擦吧,你看上去糟糕透了。”
“谢谢你。”路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看着躲在床上,抓着床沿偷瞄自己的孩子,露出了个友善的笑容。
女人用火石点燃了屋内的火灶,招呼着路禹靠近。
路禹想拒绝,这段时间遭遇的诡异太多,突如其来的正常景象让他很不适应,但看着女人殷切的眼神,他没来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他坐了过去,女人端上一碗热水,好奇地问:“您真是从岛外而来?”
“对。”
路禹再次回答,女人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阵奇怪的神色。
“可我听说,岛外,已被天灾摧毁,四处弥漫着恐怖的瘟疫、遍地皆是常人难以匹敌的恶兽,食人心智的魔鬼逡巡,无论白天黑夜……您是怎么活下来的?”
路禹的手僵住了,他反问:“谁和你这么说的?”
“从小到大,祖祖辈辈,口口相传如此。”女人说,“离开了岛屿,便会被魔神收走心智,永远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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