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这偶然的缘分能让你们活下来吧。”路禹心想。
……
……
与水晶簇赛跑的残存的涡虫第一次活用了自己的手和脚,手脚并用的他们发现,这比蠕动前进速度更快!
赶在浓郁的魔力将他们变为晶簇前,数十只涡虫冲出了地宫,他们合力将几个尾巴不慎结晶的倒霉蛋身子掰断,而后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如同树木般耸立而起的水晶柱。
有涡虫想要把结晶化的下半身回收,作为祭祀的用品再使用,却被几个机敏的涡虫扑上去按住。
看着仍高度活跃的晶簇已经扎根地面,并且有轻微的蔓延趋势,所有涡虫不再纠结于智慧之神的贡品,而是眯着眼睛,忍受着过于强烈的光线,感知着陌生的四周。
所有的一切都与阴暗逼仄的地底不同,这里是那么地辽阔。
丰富的色彩、嘈杂且充满生机的声音、清凉的风、潺潺流水声,涡虫们张大了嘴巴,脑子已经有些麻木,不知该如何去理解、去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
“我们……该去哪?”
“长老前去陪伴神明了……我们该怎么办?”
茫然的涡虫们在地上蠕动,纠缠,很快又抛下一地的“尾巴”,他们草草搭了一个祭坛开始了祷告,但这一次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要丧气,不能丧气,忘记长老传达的神谕吗?”一只涡虫环视残存的族人,高呼道,“神说‘活下去’,这是伟大的召唤之神以及智慧之神给予我们一族独特的关心,是对渺小的我们所寄予的最高期待,神明认可了我们!”
失去家园、失去族人,流落至陌生的土地之上,精疲力尽的涡虫们本已绝望,但这高呼却再度点燃了他们心中对于神明的信仰之火,一时间应者如云。
“没有地宫,我们就建造地宫。”
“以我们的身躯开辟新的居所,用我们的记忆重新镌刻神明的姿态,重塑信仰!”
涡虫们聚集在了看上去和死去长老一般能说会道,格外聪明的新领袖身边,开始了远征。
他们要找到一个新的、安定的栖息地。
……
……
表白倒计时十五天,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持续震动令处在高层的路禹体验了一把按摩椅的滋味。
霍古当初居住的废弃矿坑已经变成了水晶之森,密集的晶簇林立,不规则的晶柱斜斜地刺向天穹,反射着绚烂的虹光。
这次余震发生地来源于矿坑底部,霍古跃跃欲试,充沛的魔力、奇异的晶簇点燃了巨龙的好奇心,若非雾妖扒拉着他的眼皮阻拦,他此时已经振翅上天,而后猛地一头扎下去。
“魔力很暴躁,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霍古的判断是对的,当天夜里,照顾鲜花的塞拉没来由一哆嗦,氤氲的青紫色弥漫晨曦领,浓郁的魔力令魔法阵齐刷刷启动,骇得监控室里的众人拉响了警报——他们以为有人入侵。
医疗组分隔开栽培药材的先见之明起到了效果,冷不防活动起来的一株药材还没来得及干掉“同伴”便被医疗组成员一拥而上,当场逮捕。
璐璐将魔药集体存放在远离晨曦城堡的区域也被证明是明智的决定,大半夜放的大烟花成功让晨曦领每个人毫无睡意。
塞拉打开了存放人偶的仓库,让一只克洛伦斯的狼人人偶行走于室外,在魔力的滋润下,狼人踉踉跄跄的行动了一会,僵硬的身躯一点点柔软,行为举止逐渐正常化。
没有外置魔力源,人偶依靠着环境中的魔力完成了循环。
“塞拉,这难道……”路禹面露喜色。
塞拉点了点头:“与月刻结界基本一致的魔力基准,我们的准备,能够派上用场了。”
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药剂全军覆没,璐璐拿起了操作守则,根据塞拉的提示对晨曦城堡的法阵进行最后的修改,如黄昏城般运转的时机已到!
早有准备的塞拉喊上了几个帮手进入禁魔仓库内,他们即将在那里完成对第一批人偶的改造,克洛伦斯的人偶大军复活在即。
“路禹大人,屏障外出现了好多亡灵。”坐镇魔法钟塔的魔法师声音急切。
路禹骑着白狼来到魔法师指示地点后,呆住了。
半空中,大量海妖的灵体漂浮着,茫然空洞的眼睛缓慢地转动,一点点锁定在路禹身上。
一股寒意穿透了屏障,拍打在路禹的胸口,这一刻如坠冰窖。
魔力愈发浓郁,灵体的意识与力量也越完整,突如其来的涨潮让这些死于海妖内战,怨气冲天的灵魂开始寻找宣泄的口子,暴躁、阴冷的情绪是他们维持形体的必要能量之一,杀戮本能促使着他们延续着生前的戾气。
白狼龇牙咧嘴,发出恶狠狠的“呜呜”声,跟随而来的笨龙模仿着白狼的姿态,只不过那他充满智慧的表情实在无法带来一丝一毫的压迫感。
“路禹,我看到你那的情况了,回来吧。”
收到消息的璐璐站在监控室里,她看着晨曦领外围密密麻麻的灵体,头皮也有些发麻。
“我们的屏障,能拒绝他们吧?”
“经过雾妖那次之后,晨曦领的屏障已经进行了升级,寻常灵体不太可能直接闯入。”璐璐解释,“我和塞拉还设置了魔力感应装置,如果他们强行穿越,即便钟塔的守卫没有注意到,剧烈的波动也会提醒我们。”
路禹相信两位天才的强强联手,但是……
海妖的灵体不再只是注视,他们无视了屏障的幻境,精准锁定路禹所在的位置,或是张开嘴,喷吐着白色的雾气;或是暴躁地冲撞在屏障上,被流淌的魔力命中、粉碎;或是咆哮不止,声音凄厉而悲凉。
时不时有灵体冲出,阻拦那些准备冲撞屏障的个体,这种纠缠很快就变成了一场内斗,一团团虚幻的雾气互相冲撞、撕咬。
路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白狼选择返程,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海妖们发疯似地撞在屏障上,如同触电般嚎叫着退后,触碰屏障的位置愈发虚幻,接近消失。
路禹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发现海妖灵体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把他视作了最佳的猎物。
“可惜,你们进不来哦。”
任由海妖们咆哮、怒吼,路禹不为所动。
灵体想要维持存续并不简单,孱弱的个体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消散,最终化为魔力,再度融入这个世界,他们现在的行为毫无疑问会加速自己的消失。
第二天一早,聚集在晨曦领外的海妖灵体消失了。
沐浴着晨曦的微光,伤痕累累的薇拉腋下夹着一个匣子,脚步轻浮地踏入了屏障之内。
乘坐着白狼来到晨曦城堡,薇拉刚把手中的匣子递给路禹,便头一歪,倒在了桌子上。
在慌乱中,医疗组新绿确定了薇拉并无大碍,诊断结果是:身体虚脱、魔力耗尽、过度疲劳。
璐璐打开匣子,鳞光闪闪。
只看了一眼,塞拉浑身颤抖,她轻轻地抚摸着躺在箱子中鳞片,呼吸都变得急促。
璐璐咽了口唾沫:“这不会是……”
璐璐指尖碰触到鳞片的瞬间,路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阵阵波涛,耳畔边也响起了缥缈的潮声,宛若置身于海潮之巅。
“高阶海妖的鳞片……而且是能够协调言灵之力的那些鳞片。”塞拉难以置信地摇头,“即便在教国,我也没有看到劳伦德拥有这样的收藏,猎杀高阶海妖难度太大了,想要获得数量如此多的鳞片简直就是做梦!”
“这些鳞片是绝佳的素材,在过去,即便以物易物都很难有对应等价物进行交换。”璐璐捂住了脸,“天哪,满满一盒,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唯有在海妖刚刚死去进行剥离才能最大程度保存……”
璐璐浑身一颤,声音戛然而止。
被新绿喂服下药剂,体力得以恢复的薇拉一点点抬起头。
这个曾经在路禹被八位大师围攻时主动跳出来帮忙解围的海妖祭司总是那么活泼,脸上从未见过忧愁,即便在浸染之灵入侵时依旧能心无旁骛地读书。
但此时,她的眼神中流露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们快坚持不住了。”似乎是不想表情太难看,薇拉努力地把嘴角扬起,“他们联合起来,偷袭了我们深绿一族……似乎是觉得我们和你们关系太密切了,又或者觉得我们太强大了,是个巨大的威胁……”
“还有,对不起……”薇拉故作坚强地说,“昨晚我的族人叨扰了你们休息……来的路上我把他们都赶走了……他们不太懂事,实在不好意思。”
想起昨夜制止其他亡灵冲撞屏障的海妖亡灵,路禹什么都懂了。
在昨夜偷袭中死去的深绿海妖们感受到了灭族的危险,他们残存的意识引导着他们赶赴晨曦领,试图获得帮助。
然而不完整的灵体无法传达出话语,一点点失去理智的海妖逐渐沦为追逐“生命”的恶灵,再也无法想起自己的目的。
璐璐咬牙:“是你们主动上岸协调;是你们主动让出了原本占据的领地,让其他部族也能上岸;是你们一直收敛着,不愿意自相残杀!”
“这群臭水产!!”
路禹觉得自己被溅射到了,但这一次她骂得没错。
深绿海妖一直如此克制只是希望海妖一族能少流一些血,薇拉一直认为只要协调得当,上岸的各个部族都能拥有一块可以接受的临时领地。
未来无人可知,同族之间应当守望相助,而非在灾厄彻底降临前内耗殆尽。
然而其他海妖似乎不这么认为。
“你还剩多少族人?”
薇拉低下了头,咬着嘴唇:“我不知道……我和大祭司一同迎击着敌人,回过神,已经和族人们走散,我和大祭司最后分开逃跑,她似乎没有来到这里?”
路禹、塞拉、璐璐三人交换了眼神。
“该把水产赶回海里去了。”璐璐说。
路禹拍了拍薇拉的肩膀:“本来我们就是因为你才允许海妖上岸,现在我改主意了。”
“可……那不是晨曦领的范围。”
“那就重新划定范围,那片海岸,我要了!”路禹炸毛了,“暴食者想吃新鲜海鲜,下水追着鱼啃,滋滋冒血的那种!”
第480章 这一次,暴食者必生吃海妖
“暴食者想吃新鲜海鲜,这就是你们重划领土边界的理由?”
红色激流部族海妖之主德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西格莉德的话,荒诞感令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西格莉德确定地说“是”之后,这个与薇拉在模样上颇有几分相似的部族女王绷直了尾巴,将身子舒展开,居高临下的凝视西格莉德。
“晨曦领拥有广阔而富饶的土地,而你们的人口是如此稀少。”德弥似乎是在为晨曦领规划,“如果暴食者阁下对于海鲜,一切稳定下来之后,红色激流与其他部族会定期向晨曦领提供所需的海产。”
西格莉德维持着礼貌得体的微笑:“我们的领主希望追着海鲜啃,那样最新鲜,这是他的原话。”
凝视西格莉德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善,德弥精致的脸上寒霜蔓延,她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人类的幽默与海妖的幽默并不相通,也许这只是一次不合时宜的玩笑?”
“这是三位领主大人共同的决定。”说罢,西格莉德起身,她没有和红色激流客气,随手抓取托盘中的一条海鱼,喂给了身旁的白狼。
“在限定时间内,所有海妖都要离开晨曦领划定的海岸,逾期将视为入侵晨曦领。”西格莉德提醒,“德弥女王,您是最后一位知晓消息的,给你准备的时间会比其他部族更多一些。”
骑着白狼的西格莉德离开了,树屋内的红色激流海妖长老面面相觑,德弥则是面色凝重。
返回深海绝不可能,随着时间推移,强大的海妖愈发焦躁,仿佛有什么扼住了他们的咽喉,强烈的不适与无法顺畅呼吸的滞涩感煎熬着他们的肉体与精神,本能促使他们远离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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