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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泽尼尔给自己的父亲狄维克留了最后一丝颜面,那必然是他没有选择在【解厄之日】和平庆典当天发动袭击,让身为四大国的梭伦完美地将庆典拉开帷幕。
但这份温柔也止步于此了。
勃然大怒的狄维克在得知消息之后将手中捧着的玉碗摔了个粉碎,他怒不可遏地斥责着泽尼尔悖逆无道的举动,甚至当着大臣们的面将他过往所做的一切“正面典型”全部形容为“收买人心之举”,几位和泽尼尔交往甚密的大臣与贵族当即受到了监禁,爵位被剥夺。
全方位的批判了自己这位野心勃勃的大儿子,将他的所作所为定义为“反叛”后,拥有着皇权合法性的狄维克在下令派兵平叛前,决定先找到余下三国获取立场上的支持。
狄维克完全没有把自己这位声望颇高的大儿子发起的叛乱当回事,无论是培养他也好,培养塔妮娅也好,都是为了魔力潮到来做的准备。
魔力潮下权利结构动荡,人心思变,为了让梭伦存续,狄维克方才给予了他们领地,任由他们经营,以做多手准备。
他早就想象过过于年轻、但又被权利冲昏了头脑的孩子们向自己举起武器的场景。
十分可笑的场景,不是吗?
一只雏鸟,如何与早已将喙、羽翼、利爪磨练到极致,体型庞大的成鸟对抗?
狄维克并不为自己将杀死至亲骨肉而感到痛心,他的孩子太多了,亲情早已有些淡薄。
狄维克只是无奈自己手中最优秀的一张牌竟然在不合适的时间发动了一场毫无价值的战争,泽尼尔本该在魔力潮中继续为他的权利巩固勤勤恳恳付出。
至于皇位……终有一日,也许会是他的。
但在狄维克没有说给前,谁碰,谁死!
教国的安东尼奥,斯莱戈的诺埃尔,科德佐恩的拉文尼斯应邀而来,狄维克开门见山地宣布了自己将要派兵清剿叛逆的命令,并希望三国都能在这一刻将泽尼尔确认为“梭伦的叛逆”。
诺埃尔的手在小寂静上乱摸,手臂终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狄维克的长篇大论。
狄维克并不在乎诺埃尔的举动,他习惯了,自从被扣上淫辱女仆的帽子之后,批判他私德的声音层出不穷,无比刺耳。
公开场合他绕着诺埃尔的女仆走,底下的人会说:“你看,我就说那件事是真的,现在都开始避嫌了。”
他尝试着若无其事地对待那群女仆,立刻又会有人说:“我就知道,那件事是真的,你看看他对待别人的女仆多热情,果然诺埃尔的收藏更香。”
一个“更”字,直接将狄维克的形象拉低到了诺埃尔的层面,好似两人的荒淫如出一辙。
狄维克不去理会诺埃尔那一侧的骚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安东尼奥——教国的态度格外重要。
一同到来的光辉院众人对视了一眼,最终,安东尼奥清了清嗓子。
“鉴于【解厄之日】和平庆典对梅拉各族意义重大,时值梭伦帝国突发内战无法继续举办,我们决定,将庆典移至百废待兴的古城【法古塔尔】,继续举行,以铭记第二次浸染灾厄为梅拉带来的深重苦难,祭奠英雄,并庆祝来之不易的和平。”
当这番十分客套的官话结束后,狄维克呆滞了几秒,梭伦随行的执政官已经品出了异常,但无人敢出声。
安东尼奥环视四周:“不知,科德佐恩与斯莱戈,意见如何?”
抱住小寂静的腰不断蹭的诺埃尔抽空说了句:“我支持啊……别动了,让我好好闻闻。”
拉文尼斯努力保持不在乎的神色,无视着另一头发出的动静:“我支持。”
由于在战争期间有了一定知名度,且贡献不小,路禹也得到了旁听的机会,他笑着品鉴着狄维克神情不断变幻的脸,莫名地畅快。
“尊敬的狄维克陛下,这是梭伦内战哦。”他用戏谑的口吻复述了一遍安东尼奥的话语,惹得狄维克本人将两道锋利的视线投来,但很快,他便再次看向安东尼奥。
“你们什么意思!”狄维克强忍着怒意问,“内战?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可耻反叛,它就发生在和平庆典举办的第二天,是在亵渎无数战争中死去的英灵,是赤裸裸的蔑视梅拉各族!”
狄维克试图将更大的帽子扣在泽尼尔身上,以激起在座众人的愤慨,但出乎意料的是,无人响应,他们依旧平静地坐在原位,注视着他,不发一言。
直到确认狄维克不打算进行补充后,安东尼奥淡淡地说:“对此我深感遗憾,为了让各族在对待这件事上不带立场偏见,也为了狄维克陛下能够全力平叛,我们只能如此。”
“我需要再次强调,由于反叛之人乃是风暴亲王,您的大王子,因此,这确实是一场内战。”
面对这群早就通了消息的人,狄维克在他们走后一脚踹翻了一旁的茶桌。
不久之前,教国明显是支持自己的,他甚至通过让渡部分商贸利润希望诺埃尔放下“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改变了立场!”狄维克咬牙切齿。
“陛下,无需发怒,即便三大国并未支持您对叛军首脑泽尼尔的封锁,但是依靠梭伦现有的力量,叛军依旧是毫无胜算。”
“是的,时值浸染刚刚离去,各族关系融洽,他们均不会介入战争,这场没有局外人干扰的战争,优势在梭伦啊。”
在执政官的劝说下,狄维克也觉得大可不必如此激动,缓了缓气,吩咐道:“去确认其余各族的想法。”
各族立场惊人的一致。
各种海妖都表示,只要不把战火引向大海,他们乐于吃着小鱼干旁观。
大多数半兽人则是询问了规模大小,以及预期结束的时间,他们十分担心春天到来之后商贸道路不通。
半龙人依旧冷若寒霜,甚至对着梭伦的信使喷了个火苗。
汇总来的信息基本可以描述为:“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谁赢了谁话事。”
狄维克不再等待,他将休整完毕的军团调度了起来,同时派出一队又一队的黑鸮。
为了防止落人口实,狄维克没有选择让黑鸮对泽尼尔的根据地进行暗杀,他要摧古拉朽地正面碾压自己这位愚蠢的儿子,让所有蠢蠢欲动,认为魔力潮到来便能伸手触摸皇权的人看清楚,与他为敌的下场!
狄维克也没有忘记那位偷偷摸摸吞并了两个城邦的好女儿,他站在沙盘前,看着绿荫领,冷笑连连。
“用好名声聚拢了一群底层虫豸为你效力,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为你饲养牲畜,为你洒扫庭院,为你耕种土地……是的,这群卑贱的低等人做这些总是得心应手……可除此之外呢?”
狄维克将一队黑鸮推向了绿荫领:“你用什么抵挡,这绝对的力量?”
“就凭这些被你感动,愿意以血肉之躯换你存活的蠢货吗?”
“哪怕他们有成百上千人,哪怕他们举起了武器,又如何?他们能伤害黑鸮分毫吗?”
狄维克沉声吩咐:“塔妮娅的执政官们尽数铲除,她聚拢的魔法师一个不留,我要她完好无损地看着她经营的一切覆灭,然后把她带回来……梭伦仍需要她延续优秀的血脉。”
黑鸮确认了命令之后,沉默离去,在他们的字典中,维护梭伦存续是第一要义,王子、公主若是阻挡,也只有一个下场。
第416章 深红魔女与暴食者
路禹跟随着一同抵达了古城法古塔尔,这座以巨龙为名的巨型城池已经见不到浸染肆虐的痕迹,在教国反攻初期,收复了这里的先锋们进行了细致的打扫,用药剂师调配的喷雾将城池每个角落都进行了防疫。
先锋的光晕百夫长曾说,踏入古城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地狱,即便吟游诗人以金银许诺,依旧未能从他的口中得到更多细节。
也许只有负责编撰第二次浸染灾厄书稿的教国学者,才能让这群打扫古城后便返回教国跪在神像前诵读教义的勇士开口说出所见的一切。
教国的人口迁徙效率极高,光辉之神实在是个美妙的万能理由,在信仰的驱使下,来自各地的信徒云集法古塔尔,开始了灾后重建工作。
欢度庆典的各族一起漫步于百废待兴,遇见的信徒总是喜笑颜开,愿意拿出自己的粮食礼物款待众人,此情此景,路禹感慨良多。
由于劳伦德生前为传教束上了锁链,将强制传教定义为“亵渎他人信仰”之举,多年的积淀后,他们一路走来竟只遇上了少数几个迫不及待宣扬“光辉教义”的狂信徒。
劳伦德留给教国的馈赠,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丰富,与塞拉说的一样,只要光辉院仍然由聪明人所掌控,这个庞大的信仰之国便仍会矗立于梅拉。
“能打败教国的,只有教国自己。”凡妮莎望着这个自梅利亚斯尸体上诞生的新国,触目兴叹,“万事万物皆有两面性,信仰让他们聚集于一起,也可能会让他们分崩离析……但愿他们的神明能在那之前诞生吧。”
路禹毫无保留地将大量召唤基础的知识教授给了特意寻找自己的魔法师,拒绝了数个以他的名字编撰书稿,成立学派的请求。
“我需要强调多少次,你们才能明白,我对于魔力潮后的改变同样感到迷茫,那是完全未知的新时代。”
伴随着向路禹询问召唤流派未来的人增多,他就连参加庆典都不得安宁了。
“要走了?”诺埃尔语气里尽是惋惜,“我刚刚让裁缝将你上次构思的衣服制好,你就不打算欣赏一下成果?”
诺埃尔的话起到了反效果,路禹离去之意更加坚决!
无奈的诺埃尔只能叹气。
数次接触,路禹感受到了诺埃尔内心中的孤独,这个想法与观念都过于超前的家伙,如果生活在他的那个世界,也许会十分快活吧,路禹竟然有些同情……
“你能不能多设计几套,这样我的女仆团可以换更多的花样和我玩……”诺埃尔提醒,“我可是给晨曦领送了一大批衣服还有美少女的,你……为什么要这个表情?”
路禹发现同情这个家伙完全没必要,诺埃尔快活得很!
他只是遗憾少了一个能分享的同伴,但即使没有也无所谓。
远离法古塔尔,看着仍能见到的,由术法构成绚烂烟火,路禹等人驻足欣赏了一会。
须臾的视线始终不在烟火之上,而是望着茂密的树林陷入了深思。
伴随着天色渐黑,四周一片寂静,路禹伸了个懒腰:“跟了我们一路,这是要去晨曦领做客吗?”
无人应答。
须臾拿出随身储备的一罐血液,凝聚成血剑,随后一剑斩向后方的黑暗。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魔力涌动间,一群披着黑色长袍的魔法师缓步走出。
“很熟悉的气息呢,杜鹃大师,场上输了人,打算场下找回面子?”
知晓被识破,杜鹃也不隐藏,她摘下兽人皮面具,自黑暗中走出:“暴食者阁下,我十分欣赏你此时的淡定,你不会认为这里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斗技场吧?”
“荒山野岭,所以你是打算杀掉我?”
“想你死的人总是不少的,既然你不愿意合作,而且又掌握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知识……那么还是请你消失最为稳妥。”
路禹笑道:“我消失,你的召唤知识在下个时代便能脱颖而出?”
“魔力潮不会让所有的知识都失效,而是循序渐进,暴食者阁下明明知晓,却并未深谈,其实也存了留一手的念头对吧?我们明明是一路人,可以合作,但你却咄咄逼人,事到如今,你该为自己的傲气付出代价了。”
“在赛场上输掉比试是你最后的机会,现在……你没得选。”
“一直以来都有一些传闻,过于出类拔萃的野法师会得到学派的拉拢,而那些不愿意接受拉拢的野法师中,有一小部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璐璐摘下了塞拉给的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她纠正路禹:“你把学派想得过于罪恶,学派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除非是把学派得罪得太狠的野法师,否则偌大一个学派是不会和几只蚂蚁过不去的,试想一下,你会记住那些一阶二阶的魔法师吗?”
杜鹃看着璐璐的脸,总觉得在哪见过,却又说不上来。
“学派最大的恶还是知识垄断,而学派总是庞大的,出几个人渣正常不过,不过我十分不解。”
路禹故作惊讶:“不解什么呢?”
“杜鹃大师既无成立学派所对应的知识储备,又无声望,但总是喜欢以召唤学派之主自居,为什么呢?”
路禹笑着说:“因为召唤学派凋零啊,没天赋但又想掌握一些话语权的人自然只能一头扎进竞争并不激烈的区域玩垄断,但凡有些能力,她都该在热门的流派中挑战自我。”
“你恐怕不知道,即便在杜鹃大师出身的博斯家,他们也在召唤凋零后进行了转型,如今已经在人偶学派中拥有着一定的分量,杜鹃大师的兄弟姐妹们各个都有着人偶大师的美誉,唯独她……”
“杜鹃大师,你是不想学更有前景的人偶制作,对召唤爱得深沉才特地研习召唤吗?”璐璐问。
“我觉得是单纯太菜了,学不会吧,哈哈哈哈。”路禹笑得不能自己。
面对配合默契的两人一唱一和,被翻了黑历史的杜鹃彻底破防了,被猜中心思与目的的她指挥着家族中派来的高阶魔法师:“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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