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图什么呢?”
“图大玉的百姓们无论男女老幼知书达理,大玉是这天下间最文明之所在,惟富惟强,不能有此盛景。”
“还图什么呢?”
他视线飘忽起来。
“我也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从没有想过自己留个什么圣君的名声,也从没有想过史册上要用多少文字来写我。”
“我连骂名不怕,还怕什么?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他看向老仆:“我图国家富强,百姓自信,我怕什么?我怕失败吧……”
说到这,他想到那个一直陪着他的女人,那个本该得到他更多回报的女人。
“我也怕,她会怪我。”
叶无忧苦笑一声:“可有些时候我也明白,我确实是个渣男,为了这所谓的什么目标忽略了她,其实她不怪我,从未怪我,是因为当初她选择我的时候,就是因为她知道我图什么。”
老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听着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
他回忆起来,自己年少的时候问过他的师父,什么样的人才是圣人?
他师父当年回答说:无缺。
现在他才终于确定,这个世上永远都不会出现无缺的圣人,但这个世上从来都不会没有圣人,只是有些圣人,天下人都不知道他是圣人。
第992章 凭什么?!
云州城。
斥候回报消息,说娄樊队伍似乎有些非同寻常的举动,看起来像是要撤兵了。
可见娄樊大营后边有烟尘起,这是瞒不住人的,娄樊人多骑兵,只要人马动起来烟尘就不可能不起来。
将军封秀听到这话后看向林叶:“要不要安排人出城去探探?”
封秀的意思是,安排一支骑兵出去攻一下试试看,若是娄樊人真的退了,那就可以大规模的追击。
“不必。”
林叶道:“宁涉海在北边呢,如果娄樊人真的要退,宁涉海那边会有消息送过来,以我推测,娄樊人这只是诱敌之计。”
封秀点了点头:“好。”
宁海棠道:“娄樊人粮草出了问题,之前那支最先到云州城外的先锋军反而下落不明,估计着是出了内讧。”
“他们粮草有问题,内部又出了问题,所以娄樊人现在急于把我们引出城决战,林叶说的没错,十之七八是诱敌之计。”
封秀道:“我只是担心,若不盯紧些,娄樊人可能会死守草束城。”
林叶微笑道:“草束城哪有那么容易守得住,若真容易的话,我为何不让宁涉海在草束城拦着娄樊人?”
封秀听到这心里微微一动。
大将军说的似乎有道理。
之前大将军带兵在草束城偷袭了娄樊人前军,杀敌两万余之后就立刻撤出了草束城。
在这之前,草束城的六万边军不战而退,跟着宁涉海走了。
在这之后,留守草束城的娄樊军队数量并不算特别多,若宁涉海有意打回草束城,此时早已将草束城收复了。
结合前因后果,封秀此时才醒悟过来,这大将军在草束城里做出的安排,应该不仅仅是偷袭了一次那么简单。
难道说,在开战之前,大将军就觉得草束城是重中之重?
难道说,在开战之前大将军就确定娄樊人攻不破云州,且必会退守草束城?
作为主帅,考虑的多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封秀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为何就没有那么多奇思妙想?
所以封秀不由得心中佩服林叶,又觉得自己在天赋上可能差大将军太多。
“草束城这条线,便是娄樊人此战胜败的关键?”
封秀看向林叶,试图从大将军那得到明确的答案。
林叶道:“草束城守不住,我之前做了些安排,娄樊人不太擅长的事太多了,想学着咱们守城哪有那么容易。”
他看向北方,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虽然我现在并不知道娄樊国内出了些什么事,但我总觉得娄樊国内的情况比他们军中要复杂的多。”
宁海棠问:“因为……太上圣君?”
林叶点了点头。
宁海棠道:“若太上圣君真的做了安排,不该不派人回来告诉你。”
林叶道:“他身边就没有几个人,我倒是更盼着他别去做些什么。”
他说到这的时候,宁海棠等人不得不想到了宗政世全,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怎么了,两个帝国的主宰竟然都选择去对方家里看看。
如果一不小心,太上圣君也被娄樊人抓住的话,那情况一下子就会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他们以为林叶担心的是这个,但林叶担心的只是太上圣君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
他太了解那个男人的性格了。
“会有消息的。”
宁海棠道:“也许只是还不到时候。”
林叶沉思片刻后看向庞大海吩咐道:“挑选最好的斥候,夜里出去,绕过娄樊人大营,在娄樊人北归的路上藏身等着,也不必主动去打探什么,只等着即可。”
“若是看到小规模的娄樊队伍急匆匆往北赶路,立刻去通知宁涉海,无论如何也不要拦截。”
“不要拦截?”
庞大海愣了一下。
林叶点头:“若是大规模的撤兵,告诉宁涉海务必阻拦,等我率军赶到之后,再联合冬泊人三面合击,若是小规模的队伍往北赶路,大概是宗政显赫要回去争夺皇位。”
封秀有些不懂了,他好奇的问道:“宗政显赫是最有可能争夺皇位之人,若放他回去的话,以后可能便是个祸端,为何不半路截杀?”
林叶道:“因为……他回去,娄樊那边可能死的人会更多些。”
封秀还是不懂。
林叶刚才沉思的那一刻,仔仔细细的思考着如果他是太上圣君,他在娄樊此时正做着什么。
放眼整个天下,大概能看懂太上圣君心思的人可能只有那么几个,而如今在这大玉之内,只有林叶一个。
“如果……”
林叶忽然自言自语道:“娄樊大乱,楼台明玉也必然尽快赶回他们都城去……”
说到这他回头看向远处,正坐在不远处装模作样给宁海棠手下一个女将看手相的聂无羁。
“老聂!”
林叶喊了一声:“有件事需要你办。”
聂无羁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那女将的手,一脸不情愿的看向林叶:“什么事?”
歌陵城。
辛言缺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龙袍,这衣服看起来华美且尊贵,可他就是不喜欢,穿着就会觉得格外沉重。
有几次他都忍不住想穿着上阳宫的道袍去上朝,最终还是拗不过古秀今的劝阻。
古秀今说,陛下不能太过任性,如果臣劝不动陛下的话,那臣只好去请宁大人来,让宁大人一头撞死在御书房外。
辛言缺想着小古你是真他妈狠……
替宁大人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此时此刻,宁未末和其他两位次辅都在御书房里,正在向辛言缺禀告战事情况。
“陛下。”
次辅姚新远道:“户部那边统计后做了推演,最难的就是之后的两个月了,距离夏粮入库还有一个多月,入库之后就算马上往北疆送,路上也要走一个多月。”
“两个月中,各州调拨往北疆的粮草如果能支撑住,那这一战在后勤补给上就不必多担心,怕的是,支撑不住。”
辛言缺问:“有多大缺口?”
姚新远道:“从南边各州送往北疆的粮草,路损就有半数,从西南那边送过去的,路损甚至能有六成以上,近一些的州郡,粮草已经送过去了,远一些的送过去,怕是……不够用。”
“五六成?”
辛言缺脸色变了变,他发现自己果然不适合做皇帝啊……这种事自己本该早就考虑过的,但今日若不得提醒他还是想不起来。
大玉很大,西南路不好走,不是一般的不好走,所以沿途粮草消耗极为巨大。
十斤粮食,送到北疆能剩下四五斤确实就算好的了。
这么大的消耗,还只是表面上的,之后的影响有多大,难以估量。
“不过……”
宁未末在此时开口道:“昨日奉玉观代观主陈微微找到了臣,与臣聊了小半个时辰,他的话,臣觉得确实可行。”
辛言缺问道:“陈微微找你说了些什么?”
宁未末道:“陈观主说,各地上阳宫分座其实都很富有,最起码存粮都不少,他希望陛下可以考虑考虑,让各地上阳宫分座把粮食献出来一些。”
辛言缺皱眉:“他为何不直接来见朕?”
宁未末道:“陈观主说,他前两日来了臻元宫,不过陛下没有见他。”
辛言缺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各地分座的存粮再多能有多少?”
“上阳宫各地分座若开始带头捐粮的话,那各地的江湖宗门也都会跟着动起来。”
“嗯?好像有点道理。”
“臣以为,纵然上阳宫各地分座捐不出多少粮食,但此事一旦宣扬出去,百姓们也必然振奋。”
辛言缺点了点头:“是好事,但……不准。”
宁未末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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