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叫石锦堂,现任的工部侍郎,今年其实还未满三十岁,只是看起来显得成熟些。
石锦堂连忙回答道:“学生的把握,不是在能不能争得这云州州抚的事上,而是在做了这云州州抚之后。”
西伯道:“你总是这般的谨慎,缺了些非我不可的霸道,你其实是想说,只要我们肯尽心尽力帮你,你就能把事办好。”
石锦堂俯身:“门师,学生虽然已是工部侍郎,可天子对学生并没有多少眷顾,除去朝堂大事之外,学生几乎没有得天子单独召见过,所以学生并无把握。”
西伯道:“知道我们几个挑来挑去为什么挑着的是你么?”
他说:“就是因为你足够不起眼,但你的政绩做的也足够漂亮。”
有一种独特魅力的月姨笑了笑,语气温和的说道:“你的名字会被天子知道的,也会被挑出来。”
她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和卓先生站在一起的年轻男人立刻上前。
取了一个烟斗出来,给月姨点上后,他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回去。
这个年轻男人叫阿飘,一个很漂亮很标志的男人,名字却像个姑娘。
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阿飘是月姨的贴身护卫,几乎是形影不离。
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阿飘的全名,其实是叫做暮云飘。
关于这个男人,大家知道的也仅仅是月姨收养了他,他从几岁起就跟着月姨了。
月姨抽了一口后,依然那么温和的对石锦堂说道:“除了你之外,我们已经知道了其他势力想推起来的人是谁。”
“你和他们比,一点都不显眼,甚至一点优势都没有,不管是出身,学识,还是过往的履历。”
月姨看向石锦堂:“但恰恰是因为这个,我们几个商量了后都觉得,这反而是你的优势,因为天子选人,从来都不是按常理来。”
石锦堂俯身道:“月姨的话,学生深信不疑,只要天子能选了我,以后在云州的事,学生都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月姨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回头看:“卓璃亭,以后你就跟着石锦堂做事。”
卓先生立刻俯身:“属下遵命。”
月姨对石锦堂说道:“如是你拿了这州抚的官职,到任云州之后,对林叶的态度该如何?”
石锦堂回答:“尽力结交,不与为敌,潜移默化,按部就班,激其不满,诱其野心。”
月姨笑起来:“就说你是个聪明的,我们不会选错人。”
西伯此时说道:“天子想搞什么启明策,用寒门出身的年轻人,一步一步将勋贵旧族都取代了,你的出身,在天子看来就是干干净净的,这是你的优势。”
“刘疾弓当年就幼稚可笑,想不到这幼稚可笑的献策,还能得天子的重视。”
“无知无畏才会想出什么启明策来,我们并不排除异己,因为只要到了一定位置的人,都可以是我们的人,我们哪有什么异己,真要说有,也只是还没到可以与我们做朋友的地位罢了。”
“所谓的寒门子弟,都已位高权重了,还有几个愿意一直拿自己寒门出身当骄傲来炫耀的。”
“他们不入我们的圈子,早晚也会有他们自己的圈子,那个圈子,不就是现在我们的圈子吗?”
西伯道:“天子总是觉得事情可以做的那么完美,总是觉得理想可以变成现实,实则,只是他自己的梦太美了而已。”
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江先生说道:“天子将来要退位的事,十之七八是真的?”
西伯冷哼一声道:“你猜他为什么想要退位?”
江先生道:“就因为他这梦做的太过完美,他想把梦境变成真的,然后发现根本不可能,他又已是骑虎难下。”
江先生笑了笑:“他若不继续推行这启明策,就会被人笑话了,他自己也觉得丢脸。”
“若继续推行下去,谢家皇族早早晚晚都会彻底被他毁了,他已经预见到,他要做的事不可能做的成,于是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退位。”
西伯嗯了一声:“找个人继位,其实就是他对我们的妥协,他不能那么直接的认怂,承认败了,所以就换个人来妥协。”
他说到这看向石锦堂:“林叶就是下一个拓跋烈,你尽量把这件事办好。”
月姨笑了笑道:“到时候,新君继位,我们把林叶逼成谋逆的大贼,再帮着新君把林叶除掉,朝权,这不就回来了吗。”
石锦堂俯身:“学生谨记。”
月姨嗯了一声,起身:“我还要回天山,歌陵就不去了,卓璃亭你跟好了锦堂,护着他点。”
卓先生行礼道:“属下一定会把石大人保护好。”
月姨嗯了一声,朝着西伯行礼:“西伯,侄女儿就先走了,大概一年后会去歌陵,再到西伯府上叨扰。”
“飘儿。”
她看向那个冷傲的年轻人:“你也不必回天山了,跟卓璃亭一起去歌陵,不过,你自己单独行事。”
暮云飘俯身:“孩儿记住了。”
第484章 该赏的就得赏
天子回歌陵的队伍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前队走了半日之后,队尾还在云州城里呢。
天子的车驾在队伍正中,被禁军护卫,路边等着看看天子是什么模样的百姓们,其实连天子的车驾都看不清楚。
林叶的马车在距离天子车驾大概几丈之外,中间隔着一辆马车,那辆车里是他小姨。
如今拓跋云溪已经恢复了皇姓,也许她自己还会有些不适应。
子奈却觉得,谢云溪比拓跋云溪好听。
她说小姨姓谢,她也姓谢,那这听起来小姨才像是真小姨。
林叶在心里苦笑一声,心说傻孩子,那怎么是像呢,那不就是么……
关于子奈的母亲,到底是皇族中什么身份,其实也只有沐流火才知道了。
可沐流火战死在冬泊,林叶竟是忘了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位公主。
天子是没有女儿的,天子的妹妹是林叶小姨。
而且也没有再听说天子还有一个妹妹,所以小子奈的母亲,应该是以前的公主。
天子的父亲继承皇位,是因为他们那一脉,人丁稀薄,没有任何底蕴,更没有什么实力可言。
老皇帝即位的时候,比那位突然病故的皇帝还要大。
所以极有可能,子奈的母亲,是上上一代大玉天子的女儿。
算起来,子奈的母亲就是和天子的父亲同辈,那么说的话……
子奈论辈分,其实是天子的妹妹,她不该管谢云溪叫小姨,而叫姐姐。
林叶想到这的时候,有些头疼。
大玉已经立国那么多年,旁支没落的皇族,到底和正统继承下来的皇族还有多少血缘关系,其实谁也说不准了。
虽然皇族的族谱上肯定都有记录,但是估计着如天子这一脉也只是简单的记录了一下。
如天当今天子这一脉,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继承大统,那么他们家族落魄的还不如寻常百姓家日子好过。
大玉立国已有两百年,两百年,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皇族人口越来越多。
当初那些权臣把天子的父亲接回歌陵的时候,打的旗号是,往祖辈上查,天子这一脉的老祖,是大玉太祖皇帝的三子。
皇三子当年得封亲王,他生了六个儿子,只有长子世袭了亲王爵位。
其他的五个儿子,有两个获封郡王爵,剩下的三个连王爵都没有,获封的这两个郡王,还不是世袭。
这六个儿子,一共有十九个子嗣,其中还是长子长孙那一脉世袭了亲王爵位。
这十九个人,剩下的十八个,没有一个得承显爵。
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到了天子父亲的时候,因为是皇族身份,不能务农,更不能经商,如此旁枝末节的人,又不可能真的每年都能拿到分下来的禄银。
就算能拿到,按照远近亲疏,爵位品级,这样再细分下来,天子的父亲又能分到多少?
两百多年了,要说天子和子奈这一脉其实没什么血缘关系了都不为过。
林叶在那掰着手指头算计着这事,子奈心大的算计着要是亲小姨的话,拿过年的时候,她拿的红包是不是比她哥的要多一些呢。
如果真的多一些的话,那她决定把自己那份都给她哥。
林叶则在算计着,如果自己真算准了的话,那子奈就不是他妹妹,而是她姨。
一想到这些,林叶看子奈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
其实林叶算的并没有多大误差,天子那一脉和子奈那一脉,确实说不上有多近了。
而且,子奈的母亲是那时候皇帝的女儿,也可能是妹妹,所以子奈还可能是小姨的小姨……
那时候皇帝突然驾崩,另外一脉的人继承皇位。
那么之前的这一脉皇族,必然会被严密监视起来。
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御凌卫的人会始终盯着子奈母亲。
然后林叶又想到了……当年救下子奈的人又是谁呢?
子奈的记忆力,一直都记得是母亲的面容。
如果当时她吓坏了,又确实年幼,蜷缩在一个柴堆里,最后她所见到的那张脸,极有可能不是她母亲,而是救了她的人。
如此推算,那么救了子奈的也是个女人。
林叶又推算了一下时间,就算能推算出来,可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因为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或许就是一个路过的侠女,恰好看到了,随手把子奈救了。
如果是相熟的人,是子奈父母的朋友,不可能把子奈丢下不管,应该会把她带走抚养才对。
越想越乱,林叶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思考这个了。
与此同时,前边,天子的车驾中。
宁未末坐在那,小心翼翼的看了天子一眼,他觉得陛下肯定没安好心。
之前天子有意无意的透露,要在云州设置一个州抚的官职,这个官职还能压着林叶。
如果陛下他有一丁点好心眼的话,他都不会这么干。
这样做,其一是可以让那个暗中想要操控江山的组织,再次出招。
这个云州州抚的位置有多重要,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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