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到宋十三面前,盯着宋十三的眼睛说道:“拓跋烈是杀我师父的凶手!”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所说的师父,不是武馆的严洗牛,也不是天水崖的司礼神官,而是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甚至完全不熟悉的雁北生。
“笑话。”
宋十三等着他,冷笑着说了这样两个字,他是真的觉得陈微微说出这种话,可笑到了极致。
提到师父,他又怎么可能和陈微微有什么共情。
“对了。”
宋十三道:“我不会帮你杀他,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几日后,拓跋烈回来备兵营里巡视,在这几日,我可以帮你尽量多的安排人手进来,也算我对你仁至义尽。”
陈微微鄙夷道:“也好,安排之后,你只管逃你的。”
宋十三道:“我这样的人,你觉得奚落讥讽会有用?我人生学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怎么活下来……”
他看向陈微微:“说实话,你又比我能强到哪儿去……我认真的告诉你,拓跋烈到备兵营的时候,我会离开黎阳城,你不必讥讽也不必挽留,我一刻都不会多留。”
“随你便!”
陈微微怒喝了一声,转身离开。
宋十三虽然怕了,可他确实还算守诺。
在接下来的几日,陈微微出城去留下了信号,把他留在城外的那些得力助手全都叫了过来。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山中等着他的,论实力都还算不弱。
可陈微微知道,光靠他自己和这些手下,在备兵营里杀拓跋烈几乎没有可能。
所以他提前到了校场,看看能在什么地方做些陷阱。
拓跋烈要来备兵营,就必会在校场上检阅备兵,所以,这里大概能找到些机会。
他让宋十三在备兵营里尽量多的提供些物资,能用上的就都拿上。
校场上,陈微微坐在那高台上,看着面前的空地发呆。
朝心宗弟子郭璐鸣到近前来,压低声音说道:“宗主,我又出去转了一圈,确实找不到更多人手了。”
陈微微嗯了一声。
另一名弟子敖缘道:“宗主放心,就算是只有我们这些人,也一定要杀拓跋烈,朝心宗的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报。”
陈微微道:“我之前让人杀了城中的郎中,从药馆里备了一些药物,在我最初住的那个客栈后院里藏着,郭璐鸣你去取来。”
“是!”
郭璐鸣应了一声:“我今夜就去。”
陈微微又道:“我仔细看过了,在这校场上,我们其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敖缘问道:“那……我们在何处下手?”
陈微微看向备兵营大门的位置。
他低声对敖缘吩咐了几句,敖缘随即应了一声,回身跑出去,招呼了其他朝心宗弟子去那边做准备。
“如果得手。”
陈微微道:“这几千人的备兵营,我们都可能杀不出去,若不能得手,那更不必说,所以你们都要仔细想好,要不要跟我干这件事。”
其他朝心宗弟子纷纷道:“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陈微微道:“既然都想好了,那我如何安排,你们就要如何遵守,不计生死。”
“是!”
陈微微深吸一口气。
然后看向那些弟子,逐一做出安排。
他第一次,一个人完成这么大的部署,说实话,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心都不能安静下来。
但他也明白,既然要赌做人上人,不白来这人间一趟,那就不要怕,谁怕谁输。
林叶一路顺风顺水,听闻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
大将军是正三品,就算他真的成了冬泊的国师,又怎么能比?
林叶到冬泊来,别说他一个国师,连冬泊国君玉羽成匆都要卑躬屈膝。
所以,要做,就要做大事,就要回大玉,就要进上阳宫,就要做那天下人敬仰的上阳掌教!
一念至此,他深吸一口气。
冷静下来后,他的思路也变得顺畅起来,一步一步,把拓跋烈从进门开始,事无巨细都想的格外清楚详尽。
时间过的很快,到他全都安排好后,天都已经黑了。
就在这时候,宋十三从远处走来,看他那个样子,陈微微就生出一股厌恶。
这样的合作关系,有时候坚固的可怕,有时候又脆弱的吓人。
“我是来告诉你,拓跋烈刚刚派人来,说明日上午就要来备兵营巡视。”
宋十三道:“我会陪着你在大门口迎接,但只要你动手,我立刻就走。”
陈微微:“倒也要谢谢你。”
宋十三道:“大可不必,我想着明日之后,你我应该是再无相见的可能,毕竟你肯定死,不过说实话,我还算佩服你。”
他笑了笑:“我见过人的野心,但没有见过如你这样的野心,连命都可以不顾的野心。”
他问:“你应该是有什么缘故才会变成这样的吧?如果有兴趣,可以和我说说。”
陈微微道:“不必了。”
他看向宋十三:“如果我杀了拓跋烈,你以后到歌陵上阳宫找我,我再告诉你为什么,如果我杀不了,说出来也不过是个笑话。”
宋十三嗯了一声,抱了抱拳:“那就祝你好运。”
说完后转身走了。
陈微微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他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
是因为和林叶赌气吗?
还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第449章 霸道
清晨的时候,白到让人觉得有些虚假的云,在风的轻推下缓缓前行。
云下,拓跋烈带着一队骑兵到了备兵营的门口。
宋十三带着备兵营的文武官员在门口等着,远远的看到拓跋烈到了,便全都上前迎接。
拓跋烈没有下马,看了看宋十三:“队伍集合了没有?”
宋十三俯身回答:“已在校场集合,等大将军检视。”
拓跋烈嗯了一声。
宋十三吩咐手下人道:“你们别在这里等着了,回各自的队伍去等待大将军检阅,难道还要让大将军等你们吗?”
那些官员连忙答应了一声,齐刷刷的往校场那边跑。
宋十三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将军,请入营。”
拓跋烈催马进了大营,宋十三和陈微微等人在身后跟着走。
宋十三忽然说道:“我竟是忘了,现在我去取名册来,还有府库的账册,你们几个先随大将军去校场。”
说完又向拓跋烈告了个罪,转身朝着营房那边跑了过去。
陈微微见他这个样子,倒也没什么气可生了,宋十三早就说好,拓跋烈一到他就跑,严格来说人家这也算不上是临阵脱逃。
拓跋烈带的人不多,以他的性格,来一趟备兵营,难道还要带着千军万马?
身边跟着一队骑兵就算不错了,以往在云州城的时候,他出行往往只带着个车夫,许多时候,他都是一身老农装扮,独自在云州街头走走停停。
一进门没多远,拓跋烈就问了一声:“这是在干什么?”
他前边,几个备兵营的士兵一路洒水。
陈微微连忙回答道:“是为迎接大将军,怕起了烟尘,所以用净水泼洒土路,这是将士们对大将军的敬意。”
拓跋烈似乎也没在意,继续向前。
陈微微看着拓跋烈的背影,心里的紧张难以描述,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前两日还嘲笑了宋十三,今日要动手才知道,拓跋烈这样的人,给他的压力有多大。
何止是他,谁在拓跋烈身边,谁都一样能感受到这般压力。
往前走了大概能有三五丈远,拓跋烈身边一名亲兵身子忽然摇晃了一下。
陈微微知道,机会到了。
前边洒水的那几个人,都是陈微微的朝心宗弟子。
他们洒的水也不是什么净水,而是以迷药配出来的药水,没有什么特殊气味,但经过处理后,药效很大。
别说是那些人,连拓跋烈那匹宝马良驹似乎都有了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陈微微在这一刻,深吸一口气。
他双手往前一伸,内劲宣泄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股压力,直接轰向拓跋烈的后背。
而这无形的劲气之中,还藏着千百把看不到的锋刃一样。
拓跋烈微微皱眉,不像是因为有人要袭击他而恼火,更像是他的坐骑受了影响而让他心疼。
前边那几个朝心宗弟子一看宗主出手了,立刻把他们抬着的水朝着拓跋烈猛泼过来。
拓跋烈坐在马背上一动没动。
泼洒过来的药水,在他身前大概三尺左右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
那水泼在了透明墙壁上一样,一滴都没有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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