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
人群里的高恭看到林叶后连忙跑过来,笑了笑道:“这新开的帮派名字真硬,也是真气派。”
林叶笑着回答:“喜欢吗?喜欢以后我也给你弄一个。”
林叶转身离开了人群往回走,高恭紧随其后。
他在林叶身后自顾自的说着:“这秩序楼办事也真的是够客气,还给咱大福狗送来请柬,我过来随了一份贺礼,场面上也不能输了对吧。”
林叶点头:“对。”
高恭道:“好像也给青鸟楼那边送去了请柬,但是庄大哥好像没有派人来,我是没有见到,也许是漏看了。”
林叶:“咱们去青鸟楼。”
他本就是要去青鸟楼的,这几日在家里潜心钻研钱老给他留下的药经,再配合周天神术,他有了几分思路。
庄君稽的身子啊。
一旦庄君稽倒了,那么青鸟楼可能也要倒了。
庄君稽才是与这江湖格格不入的人,哪怕他出身于江湖,也一直没有离开江湖,生于江湖长于江湖,却不容于江湖。
林叶当初离开无为县,走在来云州城的路上,脑海里幻想过无数种江湖的模样。
可到现在为止,只有庄君稽一人,曾出现在他的幻想中。
然后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小姨,大概连她都被蒙在鼓里,那个将她视为生命的大哥,不会让她牵扯进这些事中。
再想想小姨之前说过出去玩了几天,不出意外应也是拓跋烈安排。
离开家的林叶准备去做三件事,一是去青鸟楼,二是回契兵营,三是他也要去一次大牢。
青鸟楼的兄弟们还在码头上忙着,他们大部分都是这里最普通的力工,用力气换生活。
当林叶出现的时候,这些憨厚的汉子们,纷纷驻足。
他们不是只随意的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而是郑重。
扛着东西的汉子见到林叶,立刻把肩膀上的重物放下来,然后用最认真的态度抱拳行礼。
在他们心中庄君稽是信仰,是唯一纯粹的江湖,而林叶,是他们心中信仰的那个人在乎的兄弟。
离着还远,灵山奴看到林叶后就咧开嘴笑,然后砰砰砰的跑了过来,那欢快的笑容如三岁孩子一般纯净,那欢快的步伐如三百个孩子一样沉重。
若不是离着远,林叶一定会劝他,快别跑快别跑,别吓着大地。
“小叶子兄弟。”
灵山奴喊。
林叶也笑起来,是发自真心的笑。
“大个儿。”
他把拎着的一大包东西抛过去,灵山奴一把接住,闻了闻,然后笑的更欢畅。
那是林叶自己做的点心,这几日在家里修养,他倒也不是一直都在发呆。
“庄大哥呢?”
林叶问。
“在钓鱼。”
灵山奴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拿了一块点心塞嘴里,表情格外格外的满足。
庄君稽在仓库后边钓鱼,水闸那边的沟渠在仓库后边绕过,城外的鱼儿游进城里,对它们来说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家的,小叶子兄弟来了!”
灵山奴大声喊。
庄君稽回头,起身,脸上的笑意和林叶的笑一模一样,发自真心。
“今日怎么来了?”
庄君稽问。
林叶把另一只手拎着的东西举起来晃了晃:“十五了,打算这人生中第一次喝酒,找个不能喝的人欺负一下。”
两坛酒,一坛是林叶配的药酒,这正是他来的目的,一坛是纯粹的酒,这也是林叶来的目的。
婆婆说,十五岁之前不要喝酒,一是对身子不好,二是对生活不好。
林叶不知道为何是十五岁,但林叶听话,婆婆的话在他这都是金科玉律。
庄君稽端起杯,闻了闻那药酒的气味,然后皱眉。
他说:“如此难闻,大概也难喝。”
林叶笑道:“把大概两字去掉,我尝过一丢丢,是真难喝。”
庄君稽又看向林叶杯子里的酒,林叶把杯子递过去,庄君稽的眉眼都明媚了。
他问:“真的可以喝你的?”
林叶:“你闻闻,香不香?”
庄君稽:“……”
坐在一边的灵山奴哈哈大笑起来,没心没肺似的。
以前要是有人这样刺激他二当家,他一定会生气,可林叶这样刺激他二当家,他觉得真好玩儿。
林叶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辣的咧开嘴。
“不好喝。”
灵山奴笑的更离谱了,笑的往后一仰,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林叶又倒了一杯。
庄君稽脸色微微变了变:“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林叶道:“酒是江湖滋味,我只差这一种没尝过了。”
庄君稽摇头。
良久后,他把那一小杯药酒一饮而尽,然后也咧开嘴。
只是瞬息后,他的脸色就还是变得发红。
他说:“酒从来都不是江湖滋味,江湖也从来没有第二种滋味。”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我尝过太多次,一定比你知道的多,这里,这里,这里……滋味都一样,满嘴血腥。”
第四卷 清算
第121章 新开始
契兵营的日子过的似乎有些无趣,日复一日,丝毫不变,可强大的过程大抵都如此相同。
人生进境,哪有那么多波澜壮阔,大多数人都是在平静中变得强大,变得成熟。
一转眼间数月过去,临近年关,云州城早已恢复了平静,之前的血雨腥风也都化作满城的灯红酒绿。
大街上早早的就挂上了红灯笼,人人脸上都是喜庆的颜色,和红灯笼显得那么般配。
在这数月之中,契兵营奉北野王之令,在城外山中搜寻多次,次次都是一无所获。
那些悍匪仿若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鬼市里的东西都有迹可循,那些悍匪好像才是真的从幽冥地府中走来。
林叶没有再去过鬼市,那地方以前与他不相符,以后也不会与他有什么相符的可能。
队伍从城外归来,这应是年前最后一次出巡,契兵营的人也都等着放年假,都盼着回去好好过个年。
在第一次进山围剿匪寇的厮杀中,各分营的表现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唯一让人觉得有些欣慰的,就是都尉姜生尚,他带着一群不知道战争为何事的毛头小子正面与悍匪交锋,没有被人杀一个全军覆没,姜生尚功不可没。
若没有他的话,在最初的三次埋伏中,兰字营大概一个都不会活着回来,那些悍匪杀六百多契兵,就好像砍翻六百个草人一样轻易。
景昇被杀,但没有公布他为何被杀,反正也没多少人瞧见,所以只说是死于悍匪之手。
都尉姜生尚被提拔为兰字营将军,监察校尉林叶被提拔为都尉。
兰字营损失的契兵也暂时不予补充,所以他们分营,是人数最少的那个,只有七百余人。
大街上,奉命出巡的兰字营正在行进,百姓们对契兵营已经没什么好奇,对于他们的出巡也习以为常。
将军姜生尚看向林叶:“就要路过武馆,你不用回大营,直接回去吧,反正咱们明日也就放年假了。”
林叶抱拳:“多谢将军。”
姜生尚道:“之前元将军说的事,你要慎重考虑,别意气用事。”
林叶嗯了一声,然后跳下战马,把马交给他亲兵,步行回家。
之前元轻则找到林叶,说林叶若想去北野军尚武院修行,他可以举荐。
谁都知道进尚武院意味着什么,每一个从尚武院结业出来的人,都会成为北野军中的军官。
那可是北野军,不是契兵营,哪怕失去现在都尉军职,去那边做一名百长,也比在契兵营里有前途。
林叶当然明白这不是元轻则的意思,而是小姨的意思,很早之前小姨就和他说过这件事。
思考着这些,他却没有回武馆,而是去了高恭的家。
林叶第一次来高恭家里的时候,这院子里的脏乱让他难以接受,现在干干净净的样子,瞧着就心情舒畅。
几个月前,林叶在去青鸟楼见过庄君稽之后,当夜又悄悄潜入了府衙大牢。
他见了金胜往。
终究没有避开这浪潮的金胜往身陷囹圄,他大概也明白,不管自己怎么挣扎,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他在林叶面前甚至自嘲的说了一句,被人耍的猴儿,失去作用后当然要被关进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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