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握着三柄,双手都在发抖。
他沉默片刻,用发颤的右手大拇指,准备朝着自己一处穴位点下去。
大不了,用命。
林叶真不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好人,好人大概不会杀心戾气那么重。
他也真不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智者,智者不会让自己因为别人的事而面对死亡。
可这就是林叶心目中的江湖啊。
他曾经问婆婆,什么是江湖?
婆婆说,江湖是争命的地方,走进江湖,就要时刻准备着把命争进去。
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因有所为而用命争,因有所不为而用命守,都是江湖。
所以林叶的理解就是,为了对的事,可以干到死。
他的大拇指已经把仅剩下的力气蓄起,这一指点下去,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燃烧自己的命。
就在这时候,两道黑影从他身边一左一右冲了过去。
“你是谁?”
“好样的!”
声音也是一左一右在他身边飘过去的,声音消失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在段独山面前了。
“我二哥呢?!”
“老贼!”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相似,林叶睁大眼睛看过去,发现那两人连身形都几乎一样。
段独山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知觉。
如果他不够狡猾,他也不会到此时才出手。
所以在那两个人一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在跑了,一位堂堂的供奉,竟是不战而逃。
关键是,还逃不过。
“老贼要跑!”
“是认识我们吗!”
这两人如同两道虚影般冲过去,左边的人伸出右手,右边的人伸出左手。
用无法形容的速度追上单独山,然后那两个人的手里就出现了一条弯曲的光线。
林叶仔细看着,他的眼力远超常人,自是看的出来,那应该是一条奇怪锁链。
那两人一左一右,直冲而过,然后两个人迅速交换位置,那锁链便缠在了段独山腰间。
噗的一声。
这拔萃境四芒的供奉,直接被拦腰斩断。
那两道虚影骤然停住,锁链上的血才刚刚开始往下滴落。
这两个人回头,其中一人道:“你就是我二哥说过的那个小家伙吧!”
另一个问:“我二哥呢!”
林叶抬起手指了指凝春楼。
那两个人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朝着凝春楼冲了过去。
也就是在这时候,林叶发现四周围着的那些飞鱼堂弟子,全都跑了。
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家伙一出现,那些人就四散而逃。
林叶还听到其中有人沙哑着喊了一声。
“三妖四魔!”
三妖四魔?
林叶深吸一口气,想着果然是这样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的名号。
那两个家伙,应该就是青鸟楼的老三和老四,也是一对孪生兄弟。
一个叫楚淡容,一个叫楚定从。
第100章 原来是这样
从金沙郡回到云州的孪生兄弟,在这个吃人的夜里,也冲进了凝春楼。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叶其实可以离开了。
他转身走了的话,不会再受伤,也没人有资格说他不够义气。
可林叶活着的追求,本就不是为了在乎谁说他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也朝着那座楼走过去。
凝春楼的正门已经粉碎,楼前边最奢华漂亮的门面也已破碎不堪。
脚下踩着碎木和瓦砾,林叶在正堂里稍稍驻足,他没有看到庄君稽等人,也没有看到地上有尸体。
正堂的后边多了一个门,看起来就应该是新开的,因为那门的大小和宽度,和灵山奴差不多少。
林叶又到了后边,他看到了人,也理解了为什么庄君稽等人进来后,会没什么声息。
他们都被困住了。
林叶一出现的时候就听到庄君稽的喊声,可为时已晚。
因为整个后院,都是一个陷阱。
在后院的四角,各有一尊像是墨玉雕刻而成的石像,此时散发着淡淡的光。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现象,光,再淡,应该也是明亮的,哪怕能照耀的范围极小,也该是明亮的。
可这四尊石像上发出的光却是黑暗的,但你又不能否认它确实是光。
那一闪一闪的黑光,就像是四个在这人间不该出现的黑洞。
被黑光照到的人,也许很快就会被这黑洞给吞噬进去,万劫不复。
黑光忽明忽灭,林叶能看出来,石像上雕刻着很细密的文字,但绝不是大玉的文字。
与其说这里是一个后院,确切来讲应该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天井。
一圈都是楼,天井大概有五丈见方,那四尊石像,就在这天井四角。
庄君稽盘膝坐在地上,看起来脸色白的吓人,而那柄可夺人心魄的青鸟,也静静的躺在他身边。
从他现在的状态就能看出来,此时的他,大概连站起来都有些难。
灵山奴挡在他身前,那刚刚才冲进来的两兄弟脸色也极差,但还是挡在了庄君稽的身后。
三人,呈品字形把庄君稽护住,可实际上真正还有些战力的,只有灵山奴。
“他们为了杀我,倒也真是煞费苦心。”
庄君稽看向林叶:“叶子兄弟,你走吧,对你来说,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林叶没有回应他,而是依然看着那四尊石像。
他鼻子里嗅到了一些淡淡的药气,似乎也是从石像上散发出来的。
可压制着庄君稽等人的一定不只是那药气,而是石像本身有一种特殊的作用。
江湖真的太大了。
林叶见识到了近乎于武岳境的强者,庄君稽的青鸟让他大开眼界。
也见识到了可能混江湖的绝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更高深的东西。
法阵。
“谁也走不掉。”
楼上,月温柔扶着栏杆往下看着,她已经把面纱摘掉,那确实是一张很漂亮的脸,看脸型,也该是一个温柔女子才对。
她说:“庄君稽,你说的没错,为了杀你我确实煞费苦心,可你若以为,这法阵是专门为了你而建,那你就真的自大了。”
“飞鱼堂能在江湖立足,不只是靠着飞鱼堂弟子众多,还有你那一群草寇聚集起来的青鸟楼所不能比的底蕴。”
她眉目之间,已经满是喜色。
“当年比你青鸟楼强盛一倍不止的壮士会,攻打飞鱼堂一战,他们帮派中的高手全军覆没。”
月温柔指了指那石像:“就是因为他们不该闯进来,不该进这天井。”
林叶懒得听她废话,他问庄君稽:“这东西,压制的是内劲?”
庄君稽道:“应该是,一进这天井,内劲便似乎被困住了一样。”
他这身子,内劲不能用,便等同于一个废人。
可是飞鱼堂的人很有耐心,明明已经把这几人都困住了,却还没有急着动手。
所以,林叶猜测,这法阵是对修行者于无形中持续伤害。
等到过一阵子后,困于法阵之中的人,便会因为内劲耗尽而死,纵然不死,也肯定不能动了。
这就是庄君稽带给飞鱼堂的压力,哪怕他病瘦之躯,哪怕他这般虚弱,飞鱼堂的人还是不敢贸然下来杀他。
看起来,那些站在楼上的人有多么得意,就有多么的自卑和怯懦。
“内劲啊。”
林叶缓缓吐出一口气:“那玩意是真的好,可我没有。”
他迈步而出,朝着一尊石像走过去。
只要毁掉石像,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法阵,当然也就破了。
见林叶朝石像过去,月温柔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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