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回答:“没有。”
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这位小姨的性格,他说没吃过,小姨就会手一挥……走,小姨带你吃去。
拓跋云溪:“把这酒楼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林叶:“???”
见林叶这般错愕,拓跋云溪很认真的说道:“你真把你师娘当娘一样对待,我也就真把你当她儿子一样看,所以你这小姨,是真小姨。”
她笑呵呵的说道:“看来这云州城里,有太多好吃好玩的你都没有尝试过,反正今天也出来了,小姨就带你都看看。”
说完迈步进了酒楼。
未必所有人都认识拓跋云溪,可谁都能看到她身后跟着队列整齐的军队。
还真以为拓跋云溪出门逛街不带护卫?
她出门,什么时候身后还少于过几百人了,而且还都是北野军中最善战的精锐。
她身边人少的时候,大概就是她跑得快,护卫队还没跟得上。
她也烦恼啊,可她就这一件事拗不过她大哥拓跋烈,不管她说什么拓跋烈都不松口,所以她也就习惯了。
唔,除了这数百精甲之外,还有六位青铜战甲,走在大街上,像是跟着六尊天神。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拓跋云溪领着林叶出门,她问:“这酒楼真不入你眼?”
林叶连忙道:“小姨,真的不用,我……”
他话没说完,拓跋云溪道:“不用就不用,回头我让人在云州城里所有稍微好些的酒楼都打个招呼,咱们吃饭也不能不给钱,拓跋烈说过,不能做欺负人的事,尤其是不能欺负老百姓,要不这样,每个酒楼我都给你存个一千两?”
林叶:“???!!!”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拓跋云溪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干,就看到拓跋云溪的眼睛已经看向对面那座木楼。
“青楼玩过没有?”
林叶:“小姨,这个真的……”
拓跋云溪:“真的没玩过?那咱们走!”
第51章 嘴巴要严
林叶曾经问过,云州为何而得名,老陈告诉他说,曾经啊,有一个典故……这个典故啊,我不知道。
林叶觉得老陈真是一个妙人。
金胜往也是一个妙人,在云州这种地方他能做官十年,要不妙的话他早就已经葬身在云深不知处了。
云州啊,最让人觉得害怕的,恰恰就是这云深不知处。
城主布孤心喜欢在高处俯瞰云州,这样也许就能看的更多些,更全些,可他看了这些年也没看太懂。
比如金胜往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此时就在这城主府的那露台上,布孤心还是站在那俯瞰云州,而金胜往则一脸谦卑的陪着。
他的妙在于,如果你是一个地位比他高的人,不管他站在你任何一个方向,你看过去,他都是谦卑的。
若你是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你站在他的任何一个方向看过去,他都是个严肃的高官。
“你觉得宁儒伞为何要去草头山?”
布孤心终于开口,而他会问什么问题,金胜往已经思考出至少几十个,所以这一个也是他早就思考过的,这个问题其实不好回答,可这世上对于任何问题天生就有个好答案。
金胜往回答:“下官不知道。”
布孤心:“那你猜着呢?”
金胜往:“下官不敢猜。”
布孤心回头看了看这个谦卑的人,忽然间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没把他当回事,或许是这些年犯的最大错误。
他又问:“宁儒伞已经在你手里,你不知道,也不敢猜,所以你为什么要抓宁儒伞?只因为他去了草头山?”
金胜往压低着身子回答:“大人,现在可以给他定的罪,是伤人,不,是杀人未遂。”
因为这句话,布孤心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金胜往这个老狐狸,以前只觉得此人谨小慎微滴水不漏,现在才知道他这谨小慎微滴水不漏是双刃剑。
现在已经有的实证,是宁儒伞要杀林叶,没杀掉是林叶运气好,所以只是伤人。
布孤心道:“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金胜往身子压的更低了些:“是啊大人,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比如下官,那牛勤在下官身边十余年,下官竟是没有察觉他乃朝心宗余孽,这真的让下官汗颜。”
布孤心笑了笑:“这事我并没有上奏朝廷,如何通报你也是知道的,金大人为官清廉行事公允深受百姓爱戴,我怎么能不顾云州百姓的心意?况且,金大人在云州这十余年做官做事,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金胜往连忙道:“是是是,下官若无大人栽培提携,凭自己能力,也早已辜负了陛下信任,辜负了朝廷所托,下官心中对大人始终敬仰……”
说到这,他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装作惊讶了一下。
“下官刚刚想起来,宁儒伞去草头山,那地方是朝心宗香堂旧址。”
他看向布孤心道:“下官以为,云州朝心宗的匪患已经清除多年,百姓们都知道,朝廷也知道,陛下也是知道的。”
“所以啊,这些事下官是不是不能写进奏章中?毕竟朝心宗被剿灭可是北野王亲自上书告知陛下的,若今日出个余孽,明日又出个余孽,陛下还以为云州匪患尚存,北野王脸上也不好看。”
布孤心点头道:“金大人思考的周到,我看那宁儒伞大概是吃了黑钱,前阵子有个泼皮叫刘辉煌,还有个叫什么曲七鬼的,不是勾结牛勤想要霸占人家武馆的地皮来着?”
金胜往立刻说道:“大人这一提醒,下官茅塞顿开。”
他认真的说道:“谁能想到这牛勤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但勾结云州城里的黑道,还安插人在大人身边……”
布孤心嗯了一声:“确实可恶。”
金胜往这才继续说下去:“宁儒伞与牛勤等人为同党,牛勤,刘辉煌和曲七鬼已死,皆因那武馆的事,所以宁儒伞想要报复武馆。”
布孤心:“他竟是如此歹毒,先杀雷风雷,还要杀武馆的人,心肠着实黑透了。”
说到这他看向金胜往道:“这样的人,我猜可能还会乱咬人,他自知必死,大概还会胡言乱语诬陷他人。”
金胜往道:“下官也想到了这一点,好在是这宁儒伞被抓捕的时候受了伤,现在嘴巴说话还不利索。”
布孤心笑起来:“果然是恶人自有恶报。”
金胜往:“那下官就先回去,把案子再梳理一下,然后交大人过目?”
布孤心嗯了一声:“去吧,金大人你也辛苦了,最近云州城里出了这么多事,都是你一力操持,算算看……你已有十年未曾升迁,朝廷吏部的那些家伙越来越无作为,回头这案子上奏刑部的时候,我也给吏部的大人们提个醒。”
金胜往连忙俯身:“多谢大人提携。”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金胜往离开城主府的时候抬头看天空,觉得十年来都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好天气。
正要上车的时候,听到身后又人叫他,金胜往回头看,见是城主大人身边的心腹,在城主府中地位大概与宁儒伞相当的另一位幕僚,谭长卿谭先生。
“谭先生叫我,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恰好也要去城里买些东西,想搭大人的便车。”
谭长卿比宁儒伞年纪稍稍大一些,已至不惑,他和宁儒伞的区别就在于,朴实。
宁儒伞是那种他穿着朴实,态度客气,但你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高雅的读书人。
而谭长卿朴实到你若不知他身份,看他衣着打扮,还会以为他是个农夫。
“谭先生请上车。”
金胜往做了个请的手势,谭长卿再次行礼致谢。
马车在下山的路上走的很稳,这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也都很稳,最起码要装得很稳。
金胜往笑道:“谭先生要去采买什么?其实也无需如此麻烦,以后需要什么,先生写个条子送到府衙,我自会派人为先生备好。”
“只是随意逛逛,让府治大人费心了。”
谭长卿道:“不过说来惭愧,这数年来,我竟是没有去府衙拜访过大人,着实是失了礼数。”
金胜往立刻就听出来谭长卿这言下之意。
他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与先生一见如故,不如先生随我回府衙,我那里倒是还藏了些好茶,上次城主大人来衙门的时候,我可都没舍得拿出来。”
“哈哈哈哈……”
谭长卿大笑起来:“大人都不舍得给城主喝的好茶,被我给喝了,城主大人若骂我的话,我可是被大人你拉下水的。”
两个人又大笑起来,笑的那般真诚,看起来真的是一见如故。
金胜往又如何猜不到,他刚刚和城主谈好了条件,这谭长卿就立刻跟上来,不就是想亲眼看着那宁儒伞的下场吗?
不管宁儒伞去草头山的事城主知道还是不知道,宁儒伞都不能活。
这个事一旦真的牵扯下去,天知道会捅出多大的娄子来。
金胜往自然很清楚布孤心来云州的作用,玉天子从不会真正的对任何一个手握兵权的臣下放心。
北野王手里的又不是什么新兵,那是大玉王朝之内最能打的北境边军。
十万北野军啊,放在云州是屏障,是壁垒,是定海神针。
可在天子心中,这十万北野军就是刺,不只是在北野王手里,在谁手里都是刺。
布孤心来云州就是为了监视拓跋烈,他是玉天子在北境放在明面上的眼睛。
宁儒伞作为布孤心的左膀右臂,闲的没事会跑去等着一个无名小贼?
他是去抓朝心宗余孽的,什么样的余孽至于让他亲自出手?
再想想雷风雷为何会死?说是被偷袭身亡,可想想看,难道和之前他在武馆里又抓了一个朝心宗余孽真的没关系?
雷风雷在抓朝心宗余孽,这其实也还合理,毕竟他这些年来都是云州城总捕,抓人的事,理所当然。
城主府以前可没有对朝心宗的人感兴趣过,此时宁儒伞亲自出面,就说明那天夜里的人头,确实不简单,而且那颗人头,到现在也没有下落。
可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朝心宗的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宁儒伞露了脸。
他怎么死,涉及到了布孤心以后怎么办,谭长卿就是去看着宁儒伞死的。
两个人一边闲聊,金胜往的脑袋里还在不停的揣摩,最终的推断,确实都指向了更高的地方。
他再一次想起那个十四岁的少年说的话……连宁儒伞那样的人都要罩在黑袍下,那他惧怕的当然是更高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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